“啊,对,”她突然想起来了,“林黛玉也说过这样的话,人家送宫花给她的时候,她就说,‘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
周枕月眉尾一挑:“拿我比林黛玉?”
穆雪衣笑起来,放软了嗓音,说:“黛玉妹妹很好啊,你和她一样,都是又聪明又好看的人。”
周枕月今天跑了一天,尤其是下午弯着腰找了好几个小时的鸭子,现在是腰酸背痛,也没精力和她计较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睡觉吧。”
穆雪衣说了好,收拾好桌子,关上灯爬上床。
周枕月躺下的时候扶着腰,单手撑着床很勉强地放平身体。在养殖池弯腰太久了,本就不太好的腰椎痛得更严重,依稀还能听到骨头摩擦的细小声音。
穆雪衣往床中间蹭了蹭,伏在周枕月身边说:“我帮你揉一揉。”
周枕月闭着眼,嗯了一声。
穆雪衣扶着周枕月的肩膀,稍微让她侧过去了一些,然后双手伸进了她的被子里,找到那一截与被子触感十分不同的丝绸睡衣,十指轻轻按上去。
周枕月的睡衣是上衣与睡裤分开的,穆雪衣又按的是后腰那个地方,按着按着,睡衣的衣摆就被不知不觉地揉了上去。
指尖接触到那片温腻皮肤时,穆雪衣的心跳猛然开始不正常地加速。
因为被子掩着,她看不见周枕月的后腰,这就让她指尖的每一分触觉都被无限地放大了。每一节脊椎的起伏都在她的掌心里,越是看不着,就越是忍不住脑补那窄薄骨骼被温软皮肤包裹的模样。
她垂下眼,在被子的一条窄缝中瞥见了她睡裤的松紧带。
就箍在腰窝的下面,因为腰太细,裤腰不是紧在皮肤上的,松松垮垮,像是没扎紧的口袋。
周枕月太瘦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那点不正经的胡思乱想瞬时被抛到了脑后。
她想起三年前,偶然的一次机会,她也见过阿月的腰。虽然也瘦,却远没有现在这样瘦。脊骨一节又一节,像是一具被野兽啃噬掏空的骨架,除了一层薄薄的皮,中间再也没有能支撑起来的软肉。
她鼻尖一酸,捂着嘴,拼命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谁也不知道周枕月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算周老爷子告诉过她一些往事,那短短几句话,也不能陈述清楚周枕月的所有心情。
手指摸着脊椎,一节一节地抚过,数着一块,一块,又一块。
就像是数着她亏欠着她的这些年。
每一年。
每一月。
每一天。
甚至是……每一秒。
周枕月挨过的痛苦,似乎全都化作了手下的一块块脊骨,割着她的掌心,连着她的心尖,一起割得血肉模糊。
或许是今天真的太累,刚刚又听了一长篇催眠的情书,不知什么时候,周枕月已经沉沉睡去了。
穆雪衣再也没法掩饰住手指的颤抖,慌不择路地把手从周枕月腰间收了回来。
她本可以忍住眼泪的,可是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刚刚周枕月和她说的那句话。
——“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泪珠终于一滴又一滴地顺着眼角溢出,滑入发鬓。
她突然明白了。
其实阿月……从来都没有真正怪过她。
第35章
随着季节的变化,这一年也到了年末。
每年的年末,周氏都会组织员工开一场家宴,每个员工可以带一个家人参加,白天观看舞台演出,晚上所有人聚在一起吃晚宴。公司也会在家宴上准备很多大奖,玩游戏抽个奖发发福利。
往年周枕月只会在晚宴最后出来一下说几句总结,但今年,她破天荒地从早上九点就跟着大家坐上了去往演出场的大巴。
因为董事会的高管们一般不会参与这个环节,所以置办活动的人也没有准备专门的大巴,周枕月只能挑一辆和员工们坐在一起。
市场部的大巴里,不少人带的都是孩子,车里闹哄哄一片。傅倩虽然和周枕月差不多年纪,但孩子已经五岁了,她要和宋杰点人数,就叫穆雪衣帮她带孩子。
那孩子是真的皮,嚷嚷要喝酸奶,喝一口吐一口,故意吐到车座垫子上。穆雪衣一个没看住,他就又吸了一口奶,朝后排的薛小白吐出去。
穆雪衣忙抽出餐巾纸递出去:“薛主管,对不起对不起。”
薛小白没生气,笑道:“没事,小孩子嘛,淘气一点也正常。”
穆雪衣看他说没事,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小男孩身上。
薛小白趴在前面的椅背上,看着照顾孩子的穆雪衣,笑眯眯地问:“小穆,你以后想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穆雪衣没仔细听他说话,随口回:“都行。”
薛小白啧了一声:“怎么能都行呢?当然是生个男孩比较好了,男孩可以传宗接代啊。”
尽管穆雪衣并不同意这个说法,但薛小白怎么想又不关她的事,就敷衍地嗯了一声。
薛小白笑得更乐呵。
在他看来,穆雪衣都愿意和他讨论未来生男孩还是女孩了,肯定早就喜欢上他了,就是脸皮儿薄,还不肯主动表白而已。
人头点好了,傅倩把她儿子接了回去,大巴也马上就要出发。
穆雪衣是部门里职级最低的,所以别人都坐在前面,她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薛小白转过来问她要不要陪她坐,她礼貌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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