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妮见她一个人过来,忙从前台走出来,“穆二小姐,您怎么一个人来了?”
因为林可妮北方人比较独特的咬字发音,她说“穆二小姐”的时候,听上去更像是“木耳小姐”。
穆雪衣没太在意这些细节,答道:“阿浓去山下了,我刚好试试这个新的电动轮椅。”
林可妮:“下次葛小姐不在,您给我打电话,我过去帮您。您这样一个人,太危险了。”
“没事。”
穆雪衣嗫嚅片刻,试探着问:“林小姐,我……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林可妮:“您说。”
穆雪衣:“我想知道六天前,有没有一个姓周的客人入住?住在哪个房间?”
林可妮面有难色:“这……抱歉,木耳小姐,客人的隐私信息我们是不能透露的。”
“好吧……”穆雪衣也预料到了,叹了口气,“确实,是我不懂规矩了。”
她看向长长的走廊,咬咬牙,做了另一个决定。
她沉静下来,仔细回忆她们之间的每一个纪念日,包括周枕月的生日,她自己的生日,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接吻,每一个日子。
她按着这些日期,艰难地操控着轮椅,在四十层一个个找到对应的门牌号,礼貌地敲门,揣着满心的紧张与期待,等待里面那个开门的人。
可等来的……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找到最后,她拼了命地去搜刮记忆里还有没有遗漏的日期,可是,回忆再多,她也只是更加确定,她真的已经全试过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六天前,她是不是真的见过那个戴着玉戒指的人。
穆雪衣驱着轮椅,出了主楼酒店,停在酒店后面落满银白积雪的花园里。
天空正下着雪,她没有撑伞。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庞大的建筑,鼻尖又酸又涩。
难道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吗?
穆雪衣的四指攥紧轮椅扶手,对着面前具有压迫性的大楼,用尽全身力气喊:
“阿月——”
空荡荡的回音,响在寂静的庭院里。
穆雪衣的眼底蕴上了泪。
她闭上眼。寒意从心尖凉到心底,比睫毛上雪化的水珠还要冷。
不禁一笑。
她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笑。
死心吧。
也该……死心了……
忽然,落在睫毛上的小雪停了。
天空好像瞬间阴了下来。
穆雪衣睁开眼,抬起头。发觉并不是天阴了。
是头顶……出现了一把伞。
“叫我做什么?”
熟悉的温润声音在身后,咫尺之间响起。
穆雪衣连忙回过头,愣愣地抬着下巴,看向身后的人。
太久不见了。
恍若隔世。
两秒后,她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站起来。可她只有一只腿是好的,猛地一站,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倒下来。
她还没着地,那人手中的伞先掉在了地上。
周枕月弯了腰,一把抱住她,松软的白色羽绒服像是最甜美的温柔乡,敞开了,叫穆雪衣完完全全地陷进去。
雪花飘下来,落在穆雪衣的额头。
冰冰凉凉,提醒着她,这并不是在做梦。
穆雪衣陷在周枕月的怀抱里,仿佛漂泊多年的人终于回到了家,抱紧她,话还未出口,就已经开始呜咽着哭泣。
“阿月……”她泣不成声,眼泪顺着周枕月的领口流到了里面的颈窝。
周枕月左胳膊一沉,搂住穆雪衣的大腿后侧,将她横抱起来。
“天太冷了,先送你回去,轮椅一会儿叫人再另送吧。”
其实她完全可以把她放回轮椅里,推着轮椅回去的。
可是她还是抱着她,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积雪。让每一个脚印,都承载了她们共同的轮廓。
回到小木屋。
风雪,已隔在温暖之外。
周枕月把穆雪衣放在沙发上,先帮她脱掉了外套和围巾,又拿桌上的水壶倒了热水放在她手边。
做好这些,她才去脱自己的羽绒服,脖子上俨然已经闷出了一层汗。
周枕月脱掉羽绒服后,穆雪衣马上伸出手去,喊:“阿月。”
她要拉手。
于是周枕月走近去,拉住穆雪衣的手,坐在她身边。
穆雪衣紧了紧手指,感受着手背上周枕月那有点冰凉的体温,心跳又快了几分。
她低着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嗫嚅半天,只喃喃了句:“对不起。”
算上短信里那些“对不起”,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对不起”了。
周枕月又拿了一只空杯子,摆在刚刚那杯热水旁边,用闲着的手端起热水倒进空杯子,又拿第二个杯子倒回第一个杯子,通过这样的方法让滚烫的水凉下来。
“知错了?”她一边来回倒水,一边轻声问。
穆雪衣忙点头,“我知错了。”
“不,雪衣。”周枕月把变温的水放在穆雪衣手边,看向她,“你没错。”
穆雪衣嘴唇半张,似乎是愣了一下。
周枕月轻叹了口气。
“错的是我。”
穆雪衣匆忙地摇了两下头:“不是,阿月……”
周枕月苦涩地笑了笑,打断了穆雪衣:“你不用把每一件事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不是完人,我也会……不小心做出伤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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