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在很认真地活着。”
葛薇浓抿住下唇,良久,叹道:
“或许她觉得,如果有一天她可以爬出来,站起来,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就能再次站到周董事长身边吧。”
林可妮举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
思绪好像从自己的事情里挣脱了出来。
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午后的阳光正好。
光穿过浓密的树丛,洒在起伏错落的石砖路上,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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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时候,穆雪衣下厨炒了两个肉菜,招待林可妮。
三个人坐在院子的小石桌上,围着几盘可口的家常小菜。葛薇浓特地去小卖部买了几罐啤酒,林可妮洗好杯子,把酒分着倒了两杯。
穆雪衣不能喝酒,给她倒的是白水。
穆雪衣对着林可妮举起杯子,怀着歉意说:
“可妮,你刚刚来,我都没来得及和你好好打个招呼,对不起啊,是我接待不周了。”
林可妮也举了杯,温和地笑:“怎么会,别瞎客气。”
穆雪衣也笑了,说:“你尝尝我做的菜,看好不好吃。”
林可妮:“难得木耳小姐亲自下厨,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穆雪衣:“谁说难得下厨,平时都是我下厨。阿浓她不会做饭,天天都是我做。”
葛薇浓咳了一声。
“我说过要找阿姨来的。”
穆雪衣笑了笑,问林可妮:“可妮,你会做饭么?做得好吃么?”
林可妮:“会做是会做,好不好吃得看吃的人怎么想了。”
穆雪衣:“我看你肯定做得好。这样吧,你辞了你那个工作,过来和我们住在一起。我给你开和阿浓一样的工资,肯定不比你现在赚的少。你觉得怎么样?”
林可妮一愣。
她这种在职场摸爬滚打多了的,心思玲珑,马上听出来穆雪衣八成看出来了自己和葛薇浓之间因为距离产生的问题。
穆雪衣这是在帮自己和阿浓。
没等她开口,穆雪衣又说:“别拒绝我啊,你看我多可怜,每天这么累,还得给你女朋友做饭。你过来帮帮我吧,好不好?”
林可妮睫毛颤了颤,眼底溢上了感动的泪。
许久,她再次举起杯,“……谢谢。”
穆雪衣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轻笑着说:“你呀,别担心未来的事。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和我们回岸阳,我给你在穆氏内部找个职位。放心,福利可好了,六险一金,节日礼卡,年终奖,十四薪,车补,餐补,还有其他好多好多补贴……”
林可妮闭了闭眼,一滴泪啪嗒一下掉到了酒杯里。
穆雪衣真的,温柔得让人想哭。
她如今身体与心理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已经是自身难保,却还是不忘对周围的人散发着关怀和善意。
这是一个……
在泥沼中依然发光的人啊。
葛薇浓也别过了头去,半晌没有眨眼。
似是在忍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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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葛薇浓去洗碗。
穆雪衣和林可妮坐在秋千上,看天空中璀璨的星海,与沉在星海中的那弯月牙。
夜风吹拂过来,撩起她们的长发,混着远处不知名的花香。
穆雪衣拍了拍林可妮的手背。
“阿浓这个孩子,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还没弄明白,爱情和事业要怎么去达成双全。”
林可妮:“我知道,所以我不介意停下来等等她。”
穆雪衣点点头,“那就好……遇到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你们要好好在一起。”
林可妮支着秋千晃起来,这几个月堵在心里的情绪一下子疏解开了,眉眼又染上了以往的温和。
过了一会儿,林可妮主动提起:“我听阿浓儿说了你的病情。”
穆雪衣笑道:“她说什么了?”
林可妮:“大概就是你病历本上那些。我之前只知道你身体有伤,没想到……”
穆雪衣:“我没事的,你别太挂心。”
林可妮:“你自己看得开才最重要,我知道,心理上生的病,总是比身体上的要痛苦……”
“不,可妮。”
穆雪衣仰着头,星星缀在她的瞳孔里,亮得动人。
“其实,知道我心理上有病以后,我挺开心的。真的。”
林可妮不解。
穆雪衣望着夜空,唇角弯起,噙着温柔的笑。
“生病,就是说,我这是‘病’。”
“而病……是可以治好的啊。”
“我就想,如果治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变成一个真正内心强大的人。一个能独立解决问题、不用别人来扶的人。这样,我站在阿月身边时,就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并肩’。她再也不需要为我做出任何牺牲,我也不会……因为愧疚,把自己困在情绪的笼子里,作茧自缚,走向极端。”
“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穆雪衣抬起手,一只从院后飞来的萤火虫落在了她的指尖。
短暂停留后,又飞走了。
飞向更遥远的远方。
穆雪衣弯起眼睛。
声音极轻。
“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站起来。”
林可妮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真正站起来的,不论是你的脚,还是你的心。一定都可以彻彻底底地站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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