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被风吹斜了,刮湿了她的裤腿和鞋子,她也不在意,只是低着头看脚下的水洼。
她不是在闹脾气,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调节一下情绪。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有些事,她确实怪不了别人。
是她自己选的路,就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她也得硬着头皮走完。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穆雪衣把手杖靠在树干上,取出手机,看到是葛薇浓的来电。
“……阿浓?”
她放在耳边,勉强笑了笑。
“难得给你放长假,怎么还主动打电话过来?”
葛薇浓:“这不是雨季到了,大半个南方都在下雨。你们在路上,我就想关心一下,看路程顺不顺利。”
穆雪衣垂了垂眼,“挺顺利的。”
葛薇浓:“可妮托我嘱咐你,天色晚了,赶夜路可要小心啊。”
穆雪衣弯起眼:“好,帮我谢谢可妮。”
葛薇浓犹豫了一下,问:“那个……周总有没有气你啊?”
“你说什么呢?”穆雪衣很自然地轻笑,“她怎么会气我,别乱说。”
葛薇浓:“没气你就好。你看到我塞在角落里的药了吧?那是可妮帮忙装的,她叫我和你说,撑不下去了记得吃,别总顾忌着周总的感受,也得顾忌顾忌你自己的情绪……”
雨滴在树叶上积蓄久了,滴滴答答地落在伞上。
远处烟囱里的浓烟才冒出来,就淹没在了细密的大雨中。
穆雪衣看着雨景,葛薇浓的叮嘱在耳边渐渐模糊。
她只听到有人在念念叨叨地说话,说的是什么,却怎么都听不进心里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再回过神时,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或许是她太久没有回应,那边以为信号不好,就结束了通话。
……明天再找个时间回给阿浓解释吧。
穆雪衣按灭手机屏幕,放回口袋里。
脚已经冻僵了。
经过刚刚那漫长的出神,心态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去,尽快赶路才好。
穆雪衣揣着这样的想法,正要转身回车上,没想到才一扭过头,鼻尖就撞上了一片温热的嘴唇。
手里的伞也和对方的伞互相撞上,没拿稳。
伞落下去时,激起的水花溅了满臂。
周枕月一把握住穆雪衣细瘦的胳膊,稳住她的身形,伞向前一倾,稳稳罩在了对方的头上。
她大半个后背暴露在雨中,不过几秒,那一片布料就被淋成了深色。
穆雪衣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脸,脑中忽然空白了一瞬。
周枕月低声说:“我没有偷听你讲电话,我过来的时候,你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穆雪衣低下头,避开周枕月的目光,“……没事,你听到也没关系。是阿浓。”
周枕月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抬起胳膊,把穆雪衣抱进了怀里。
她把鼻尖埋在穆雪衣微湿的卷发中,抱在对方背后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良久,她长长叹出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喃喃: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穆雪衣连着眨了好几下眼,才忍住眼眶的酸涩。
周枕月轻声问:“我刚刚那么说,你生气了么?”
穆雪衣:“没有,我没有生气。”
周枕月:“你为什么不生气?”
穆雪衣撑起一个勉强的笑:“你一开始又不是这样的。你本来是个很温柔的人,是我害你变成了现在这样。我欠你的,怎么还敢和你生气呢。”
周枕月收紧胳膊,把穆雪衣牢牢抱在怀中,眼眶微红。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你是真心实意为我做的这一切。”
“可我总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会有这么在意我……”
“阿月,你我之间的信任,我之前摔碎过一次,补了一次,如今又摔碎了一次。”
穆雪衣无奈地苦笑。
“你不愿意再相信我了,我认。”
“我做的孽,我都认。”
“这都是我的报应,我只怪我自己……欠你……欠得太多太多了。”
在这一瞬,周枕月突然有了一闪而过的笃定。
——雪衣是爱她的。
——坚定而赤诚地。
——爱着她。
她低下头,眼一垂,看到在穆雪衣右肩偏后的位置,平时头发披着的地方,有一个刚刚在车上做那事时留下的吻痕。
周枕月缓缓闭上眼,觉得身心都好累。
累到多思虑一秒,都是痛苦。
“雪衣,不管以后我们会怎么互相折磨,至少在这五天,我们……做回最开始的恋人吧。”
“这五天,我们俩都假装这些年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好好爱我,我也好好爱你,就像最开始那样,好不好?”
世事多艰难,岁月不相饶。
凡人肉躯,穿行于其中已是不易。
总要……
给彼此一点喘息的时间。
穆雪衣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的哽咽。
但还是带了一点哭腔。
“……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ouy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ouy、橙南旧事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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