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何家二公子之前表现的对金家的婚事并不热切,金家在京城那么大的动静,可除了媒人在中间递话商量婚期,何家从不曾主动问过金家进京之事。今儿更是没有上金家迎亲,四爷其实对这婚事不怎么看好。
可意外的是,等人出来了,这何家二公子倒是表现的意外的谦和。拖着病体坚持给金家长辈跪拜见礼,就是对几个小舅子,也是客气有加。按说,几个小舅子不分亲疏远近的,可四爷明显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要热情那么几分。
这热情源自哪里?
除非他知道自己跟郑王有点瓜葛。
一个常年躺在床上的人对外面的消息却了若指掌,有点意思了。
入了席了,新郎官就招手叫人,“孙兄,过来帮我招待。”然后又给四爷及金家兄弟引荐。
此人姓孙,名重山,跟何家平等相交。
四爷一下子就知道这人是谁了,这就是毅国公府那位本来打算跟林家六姑娘定亲的公子。
行吧,碰个杯就算是认识了。
这边杯子还没放下,这边桌子上又被安排了一人,金嗣况拉了拉四爷的袖子,“熟人来了!”
四爷抬眼一瞧,是跟郑王一起的那个青年。
孙重山笑呵呵的介绍,“几位兄台怕是不认得,这是禁卫军副统领齐战齐大人。”
四爷就拱手,“齐大人,久仰久仰。”他端了酒杯,“初次见面……”
齐战:“……”你装不认识我,这是很聪明的做法。但是这回你错了,王爷找你有事!他打断四爷的话,“四少爷,请马上跟我走一趟,王爷有请。”
四爷:“……”尴尬这东西,别人有没有的,他不知道。但他肯定是没有的,被打断的话马上被他接住了,“从初次见面我就知道,一见你准没好事,看看!果不其然!”
第157章 客从何来(24)
齐战对这种近乎于无赖的人, 有点不喜欢,但是对聪明人,又实在讨厌不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 他希望对方一如既往的聪明。
他大踏步的走在前面, 这少年还有些身量未足的样子,想来追在后面一定很狼狈。结果自己大踏步的走自己的, 回头一瞧, 人家闲庭信步, 好似在欣赏侯府精致似得。反倒是他自己,不得不停下脚步等着人家。
就这么不紧不慢的一直走到外院正堂外,齐战也没听到这金四郎跟他打听一点关于王爷请究竟为了什么的事。
于是,他不免先好奇, “金四少不问问为何请你来?”
“齐大人说笑了。”四爷直接往里面走,“情分还完了, 我问了你不说, 显得你无情。我问了你说了, 我得欠你的人情。倒不如干脆,我不问,你也不用为难,岂不两厢便宜?”
齐战默然了一瞬,然后深深的看了这少年一眼, 站在外面禀报:“王爷, 人带来了。”
进来吧!
里面的声音威严中带着几分戏谑,四爷一脚就踩了进去。
人挺多!主位上坐着的应该是皇后的父亲,此人现在是战战兢兢的, 他扫了一眼就跳过了。至于他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四爷也只是瞥了一眼, 这该是承恩侯府的世子,也就是大姐的公公。而跟承恩侯并排坐,却明显在上首位置的,乃是郑王。他一身便服,很是低调的样子。他的下首一溜人,该是宗亲多些。有两位年轻些的,是皇子无疑。这里面有一位是皇后所处,另一位则是贵妃杨氏所出。
再往这边一看,陪坐的也不少。打头的一位一头白发,面堂却红润。而林嘉锦却站在此人身后!
这站在谁的后面是有讲究的。子侄站在长辈叔伯的身后,外甥站在舅舅的身后以示恭敬,还有一种,便是学生站在老师的身后。
林嘉锦的父亲四爷见过,林嘉锦的岳父是毅国公,武将出身,此人绝对不是。至于林嘉锦的舅舅,那是周家人,人家在关中呢,且来不了燕京。
那么此人只能是林嘉锦的老师。
而林嘉锦出身庙学,庙学之人现身这里,想干什么?
四爷朝上拱手,便一言不发,等着上面说话。
承恩侯不安的动了动,轻咳一声,提醒四爷:该见礼了。
叫四爷下跪?并不想!
他一副懵懂的样子,再对承恩侯一礼,“侯爷安!”然后拱手团团行礼,可以了吧!
承恩侯世子还要提醒,这白发老者先笑了,“本就是繁文缛节……”说着,就看林嘉锦,“听闻林公正在着意修正官学课程,可有此事?”
林嘉锦点头,“恩师耳聪目明,没有您不知道的。家父确实在修订课程,公务繁忙,因为今儿并不曾来贺喜。”说着朝今儿的主人投去抱歉的眼神。
何家父子连忙表示没关系,可话还没说呢,这老者便道:“这‘礼’一部,林公意欲何为?”林嘉锦浅笑,“家父以为,礼当恢复古礼……”
四爷心里笑,林家父子当真圆滑。这很多可改的地方,庙学非盯着‘礼’,这礼怎么改?以往都跪拜皇上呢,现在不跪拜了?要真敢这么改,上面那位如今忍着不言语,可过后少不了算账的。
因此,他们把‘古礼’推了出来。
古礼里的跪就是跟鞠躬拱手的意思差不多,不带有任何臣服的意思。那时候跪坐不分,都是席地而坐的。跪是比坐着更郑重的一个态度,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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