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近宴会厅的连烈锦,听着高璟奚带着哭腔的低诉,感到一阵心疼。
暮春时节,长雍依旧寒凉,怀着身孕的女人就这么跪在刺骨冰凉的地上,想及此,连烈锦心中顿生怒意。
她暗暗咬牙,也跟着跪在高璟奚身边,出声打断老皇帝故作的沉思姿态,“陛下,儿臣平白无故被人冤枉,还请陛下为儿臣做主啊。”
皇帝这才惊醒过来,看着跪在下首的二人,颇有些疲倦地让她们起来。
“朕自会还你们夫妻二人一个公道,那些心存构陷之心者,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皇帝极为平淡的一眼,便让高清心惊肉跳,她忙沉下心来,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了。
索性,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渐渐地,将自己对皇帝根深蒂固的畏惧之心驱逐,高清定了定神,朝身后一直侍奉着的手下,打了个隐晦的手势。
得到命令后,那名手下就悄无声息,离开了宴会厅。
“烈锦,你是怎么对付的贺星官?我还以为......”高璟奚满眼都是欣赏之意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边抬手用柔软的指腹替她擦拭着。
“恶人自有天收,”连烈锦也不卖关子,低低地为身旁的美人解惑,“这个贺星官平日里最喜欢带有花草香气的衣饰,他那极厚的鞋底里,便放满了高清的混在香料里的压缩星火。他自己引来天雷滚滚,勾动了星火,真是死得其所。”
“要不是高清那厮太谨慎了,压缩星火本来还要给她一份。”
高璟奚还待再说些什么,却闻得皇后那边一阵响动。
“且让锦儿下去梳洗一番,这般模样成何体统。”看了这么一场闹剧,皇后心中更是堵得慌。搁谁生辰上,弄出这么一桩事情,谁都痛快不起来。
听见皇后这么说,连烈锦会意地朗声谢恩,只是久久地留在高璟奚身边,并未马上离去。
“殿下,你不把面具还给我吗?”连烈锦半睁着眼睛,眸光迷离,表面上说着天光太亮,刺得眼睛生疼,吓得高璟奚也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就亲自动手为连烈锦戴上面具。
而实际上,高璟奚感到耳边一片湿热的气息,只能听得那人软糯悦耳的嗓音,“殿下,等我回来。”
心知她们二人今日要做之事,高璟奚虽有莫大的担忧与不舍,但嘴角仍然噙着淡淡的微笑,无边的暖意如同海潮般裹挟着温柔而来,“嗯,我就在这里等你。”
连烈锦用力地握住了高璟奚细如葱白的手指,她知道这座看似平静无澜的皇宫,才是最为凶险的地方。
连烈锦匆匆离开了宴会厅,以梳洗打扮的缘由。
换了身不起眼的玄色外袍,连烈锦从皇宫的侧面偷偷离开。
在高清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洛千儿,竟然会是连烈锦亲自去救,因而押送洛千儿出城的官差不过区区两人。
行走在长雍城的郊外,穿着有些宽大的囚衣,洛千儿娇小玲珑的身体显得格外瘦弱,脚上的一双草鞋也破了好几个洞。手脚上还围着重型枷锁,手腕和脚踝早已磨破了皮。
她走几步便不住地回头张望——
她是在牢里得知高岚因要被送去和亲的,和亲的罗兹国,与她被流放的地方一南一北,相隔甚远。
老皇帝心狠,她虽是一介布衣,也少不得反抗挣扎。
远远地,她便听见了轻微的马蹄声。果不其然,不过一盏茶时分,一匹黑色骏马嘶鸣着停在了她面前。
马上的黑衣女子被怪异的黑色面具遮住了绝世的容颜,她腰间悬着幽青如水的长刀,微微出鞘的刀锋闪过一道寒光。只听得铁器相撞的声音响起,那人便还刀入鞘。
而自己手脚上的镣铐皆被长刀斩断,脖子上的木枷也断成了两半。
一旁的两个官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刚要抽出官刀来与这突然神兵天降的劫人者,大战一番,就被这人三两下挑飞了武器。
不忍伤人性命,连烈锦仅仅只是将这两名官差打晕,便利索地下了马。
“不杀了他们?”洛千儿有些不解,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两个人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但是等他们清醒之后,若去报信,她们岂不是可能会前功尽弃,遭来朝廷的追杀。
“他们醒来自知丢了犯人,也无颜回去,”连烈锦丢了几百两银子在那官差二人身旁,“况且,这天下将乱,朝廷即倾,又上何处报信?”
“什么意思?天下将乱?”也许是自己被关了这么些时日有些头晕,洛千儿只感觉她自己有些听不懂连烈锦所说的话。“你可见到了岚因,她现在可好?”
“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卖给罗兹,你说这天下会不会乱?”连烈锦耳朵尖尖微动,似乎听见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声音,她带着洛千儿藏到了一棵大树后。
由于身体的微微放松,洛千儿身上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她强忍着阵阵晕眩,轻声问道:
“有何不妥吗?”
“嘘,别说话,好好在这树后面藏着。你要是有个闪失,我可没办法向九妹妹交待。”连烈锦轻轻抽刀,身形矫健如同一只迅猛的猎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凌厉杀意。
不过瞬息之间,便有一队护卫骑着高头大马冲到了连烈锦面前,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浅色的儒士长袍,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面上却含着狰狞可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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