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余还没落座,大猫就喊了一堆跟屁虫到面前,逐一跟她点头问安,再一转眼,就和一旁的时夜套起近乎,那嘴皮子就像是机关枪似的让人插不进去。
等樊小余用眼神将面前这些牛鬼蛇神打发了,再侧头一看,时夜正好逮着了机会,不动声色的说:“要是一早知道今晚这样热闹,我也应该准备点小菜带过来,不过都是家常口,不知道是不是合大家的口味。”
大猫是个糙人,一身钱味儿香水味儿,独独缺了墨水味,所以特别爱听时夜这种文化人慢条斯理的说话,明明是家常话却透着一丝书墨香,礼貌点说这叫气质,粗鲁点说这叫逼格。
没几分钟,大猫被几个波涛汹涌的美女拉去舞池,他眼中浑然天成一身逼格的时夜,又和旁边医学世家出身见尸体比见活人还多的bill说上了话。
樊小余窝在沙发一角捧着爆米花静静看着两人,就见昏黄的灯光下时夜又好像卸掉了那身逼格,转换成一副专家的面孔,和bill不在一条长沙发里,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组拐角的各一头,中间隔着两组扶手,微微倾身神色严肃的模样像是正在进行学术探讨。
樊小余琢磨了一下,一个是整天在镜头前晃悠的厨子,一个是拿手术刀开膛破肚的法医转急诊科大夫,能有什么专业上的交集和火花?
目光一转,樊小余的视线落在时夜端着酒杯的手指上,修长有力,光洁平滑,不是精心保养过的小白脸的手,却也不是遍布刀伤烧伤的大厨的手。
她就那样歪着头定定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双手的主人不知何时挨了过来,轻微的碰了她手臂一下,她这才皱着眉醒神。
时夜附耳,透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的声音似乎更有穿透性:“晚了,回吧。”
这真像是老夫老妻之间的对白。
樊小余刚看了他一眼,怀里的爆米花筒就被他从善如流的抽走了,她也没什么反抗,就势站起身,与此同时还打了个哈欠,就跟着那高了她一个头正不紧不慢走前面拨开人群的身影,毫不费力的穿过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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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转眼,就是翌日一早。
大猫家发生了命案,死者是他专门请来的party策划师liliai,就死在主卧的浴池里,大猫显然逃脱不了干系。樊小余和时夜倒是能互为证人,还有party几十双眼睛可以证明他们一前一脚的离开。仿佛bill也有人在后半夜看到他摇摇晃晃的回到隔壁。
最愁人的就是大猫,前一夜他记得自己分明搂着两个女人一起睡觉,结果一觉醒来两个女人一个记忆断片,一个声称睡觉前还曾见过liliai,也就是说,大猫完全可以趁两个女人熟睡后再出来行凶。
而本案最大的疑点就是,大猫的主卧和浴室都有密码锁,密码只有他本人知道,若不是他打开门,liliai根本不可能进去。何况liliai若想和陌生男人约炮,大可用客房,为何非要选择主卧,还在楼下人来人往时特意穿着一身性感睡衣?
这明显是有主人授意。
大猫成了嫌疑最大的人,但目前为止表面证据尚不足以将他扣押四十八小时,樊小余用重金将他保释出去,同时还和时夜、bill一样接受了一连串的盘问。
月光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三家是世交,案发当晚三家人都到过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纵使能洗清嫌疑恐怕也会坐到证人席。
樊小余走出审讯室时,火儿几乎已经蹿上嗓子眼了,恐怕再多待一分钟她就要掀桌了,幸好那长相平庸说话没重点的警探还算会看脸色,见她下巴的线条绷直了便立刻收手。
气势汹汹的高跟鞋“咔咔”的踩在地上,十几步外,樊小余就见到坐在走廊尽头长椅上的时夜很不对劲儿。
“结婚”这么久,时夜从没有生过病,连撞见早上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也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他的脸上自然没有出现像现在这样的苍白。
但这一刻,他眉头紧皱,脸色极其的差,双眸紧紧盯着地面,像是被谁夺了魂魄似的。
樊小余的高跟鞋声一路来到跟前,清遂楚地看到时夜豁然一震,站起身时脸色尚未平复,一双大长腿晃悠了两下,整个人就像是魂魄霎时归来,一下子没站稳。
樊小余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了他一把,本以为时夜见好就收,谁知他竟毫不客气的将重量压了过来。
樊小余嗓子眼的那股火儿终于窜了出来:“我没给你饭吃,还是虐待你了?”
时间仿佛停了一秒。
时夜的声音放得极低:“只是没经过这么大的阵仗,白天又见了那样的场面……吓的。”
樊小余的眉头瞬间打结,想再给他两句,就见四周许多双好奇的目光射了过来,便只能先将那口气压下去。万一真把人说委屈了,当场给她哭,她也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于是待时夜一站稳,樊小余就立刻抽手,转身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回头。
只是话到嘴边,嘴巴是张开了,话却没吐出来,只因她撞上时夜的眼神——眸如镜面,冷而肃穆,仿佛深夜的湖上笼着一层迷雾,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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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夜的那记眼神让樊小余彻夜失眠。
其实只是个眼神倒没什么,但奇怪就奇怪在那眼神不曾出现在时夜脸上,而且还是在命案发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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