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么,然后呢?”顾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声音浅淡,令人听不出喜怒。
徐晏立在他面前,身姿挺拔如劲松,沉声说:“从前是我对不起颜颜。只愿以后能弥补从前的过错,不再辜负她。”
青年声音恳切而低沉,还带着丁点的哀求之意。
顾审容色淡淡,瞧不出喜怒,只淡声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坐直了身子审视面前的青年,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击着,发出断断续续的轻响。
“我知道。”徐晏点了点头,抬眸直视顾审,眼底一片坚定,“师傅,我想娶颜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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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颜一大早就被朱修彤给拉进了宫里,原本是因着朱修彤快要到婚期,朱贵妃让她进宫去给她添妆。她嫌天气冷宫里又闷,硬是要拉着顾令颜陪她一块儿去。
“等待会从宫里出来了,我带你去西市。”朱修彤跟她盘算着,“听说这段时日又来了不少西域胡商,带了好些新的香料和精油香露过来。”
听到香料,顾令颜提起了一丁点兴趣:“有什么香料啊?”她房里原本点的几样香有些用腻了,正好可以调一些新香出来。
至于香露精油一类的,她则没什么兴趣。好的都供奉到宫里去了,私人鼓捣出来的,能有多少好的?
朱修彤想了好一会,不太确定地说:“似乎有苏合、郁金一类的吧?”
都是些常见的西域香料,没有什么多特别的地方,顾令颜一下子有些意兴阑珊。
她随意的应了几声,没有太当回事。
朱修彤显然是看出来了她心里想的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哼哼唧唧地说:“又不是只有这些,只是我只认识这几样,至于别的,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行行行,跟你去看。”顾令颜有些怕了她了,担心自己不答应她还要一直说下去,只能无奈点了头。
俩人进宫时,正巧碰到浔阳带着未来晋王妃进宫,瞧见俩人时,她含笑问道:“你们俩个可是进宫来观马球赛的?”
今日有马球赛?
顾令颜愣了一下,她都不知道有这回事,遂轻轻摇头:“我二人是去拜见贵妃的,公主可是去观赛的?”
原以为俩人是去看马球的,她还想着能一道过去,谁知竟不是,便点了头说:“是呢。”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呀,这球赛都快开始了,你们俩也快过去,莫要让贵妃等急了。待会若有空,也可过去观战。”
顾令颜含笑谢过,目送浔阳走远后,俩人才重新抬步往清思殿而去。
一路上草木凋零,唯有少许冬日开的花,还有几株松柏尚是枝叶葳蕤。尤其是清思殿门口的一簇文竹,更是青翠欲滴。
瞧见俩人进来,朱贵妃指着顾令颜笑道:“你这坏丫头,上次还跟我说,等立秋凉快了就来陪我说话,眼瞅着这秋日都快过完了,竟然才来。”
没想到贵妃还记着这个事,顾令颜的脸红了红,温声道:“前段时间家里事忙,这不一得空,就来陪贵妃了?”
朱贵妃轻哼了几声,让俩人坐下,宫女们端着茶点鱼贯而入。
大多都是甜口和咸口的点心,顾令颜不大想吃,便只端着茶水小口小口的饮着。
“给你准备的添妆,都在后面库房里放着,你要不要去瞧瞧?”朱贵妃偏头问着侄女。
她被叫进宫来就是为了这事,闻言也没推辞婉拒什么,点头应下后起身随着女官去了后院的库房。
待朱修彤下去后,朱贵妃望着正小口饮茶的顾令颜,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三郎这段日子,是不是去找过你了?”朱贵妃柔声问了一句。
顾令颜一怔,捧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用力到指节都泛着一层白。她缓缓点了下头:“是。”
她眸子里盈了些不解的神色,惊讶于贵妃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说起来,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贵妃未主动在她面前提过太子了。
朱贵妃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温声道:“他可是去找你道歉了,想让你原谅他?”
“是。”顾令颜的声音很轻,又带着丁点的沉闷,令人辨别不清喜怒。
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能有什么不明的?早在徐晏屡次私底下去找顾令颜的时候,朱贵妃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开始上心了。
或许是失去后才认清楚自己,也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喜欢。
朱贵妃的眸光放在她身上,带着三分柔和之意,声音如清泉沥沥:“他如今,心里是有你的。或许从前也有,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但他以前也确实惹了你伤心,说的话着实过分了些。原谅他与否,都在于你愿不愿意。”
当初人就在他面前时,他不乐意,现在等将人给气走了,他又开始巴着人家不放。朱贵妃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才养出了这么个蠢家伙?
顾令颜心里有些复杂,恰巧朱修彤从后院回来了,俩人便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姑母,你给我的添妆也太多了些,似乎比阿姊都要多。”朱修彤望着朱贵妃,小小声的撒娇,“我可不敢收,回头阿娘又要说我了。”
无论是嫁女还是娶妇,都是得依照长幼有序的惯例来,幼女的嫁妆少有能超过长女的。
朱贵妃捏着她的脸颊笑了一声,声音温和:“我是比照着你阿姊的份例来的,就多了几样东西。何况你和她不一样,平阳王府不穷,但是自己有钱才底气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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