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了顾证后,徐晏回头看了眼顾令颜,轻笑道:“待会从师傅那出来后,我去找你。”
顾令颜正站在一片阴影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徐晏这一搭话,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颊像被点着了一样,火辣辣的难受。
她瞬间敛了神色,瞪了徐晏一眼后,掉头就走。
绛色衣裙在眼前一闪而过,秾艳的颜色一时间灼伤了视线,徐晏深邃的眸光跟着她的动作游转,直至最后一片裙角消失在了一株梅树后。
“孤先走了,你自便吧。”徐晏凝视着那株梅树说了一句,他对顾家不算陌生,无需侍从引着,自行往顾审的书房而去,步履如风。
顾证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太子这态度,怎么好像这是他家一样?
回了青梧院后,顾令颜先将钗环给卸下,随后由婢女们打了水过来净面,拿柔软的巾帕将脸上的脂粉一一擦拭干净。
正在用沾了温水的帕子擦拭口脂时,顾容华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包:“阿姊,我给你带了熬肝回来,就是有些冷了,刚让人拿去热了。这是我买的蜜煎樱桃,你尝尝呀。”
顾令颜将那个纸包着的蜜煎樱桃接了过来,笑着道了声谢后,捻着一颗送入口中,用舌头将其顶到一边:“挺好吃的呀。”只吃了一两颗后,她就将剩下的递给婢女,让其拿去收起来。
已经晚上了,吃太酸的不是太好。
“你这会吃两口酸的开胃,待会熬肝过来了,正正好呢。”顾容华笑眯眯地看着她,在旁边坐了下来,捧着脸说,“阿姊,你今日怎么没过来,还派人跟我们说不来找我们了,你去哪了呀?”
顾令颜并未特意派人说过不去,她心思转了一下,转瞬间就明白过来究竟是谁的手笔,她敷衍道:“又在路上碰着了别人,就没去你们那了。”
“哦。”顾容华百无聊赖的应了,伸手去拿桌案上的果子吃,“对了,我今日见着太子了诶。”
顾令颜身子先是僵了一下,随后心脏猛地狂跳起来,蜷了一下手指,微张着唇看着她。
“在哪见到的?”她试探着问了句。
顾容华回道:“在繁云楼见到的啊。今日比的是属文和投壶,两样缺一不可,太子都拨了头筹。当时他为了抢那个兔子灯,差点跟秦王世子打起来,还是秦王世子将他认出来,主动让出了那盏花灯。”
她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陈王世子吓得那样,脸色惨白了一片,只差没跪地求饶了。”
顾令颜蓦地想起了那盏被她给砸碎的兔子灯,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缓缓垂下了眼帘。
一份热气腾腾的熬肝被端了上来,一时间香气四溢,顾容华招呼着她快吃,说是自个在外面小摊那吃过觉着好吃才买的。
这份熬肝放的香料很足,芫菜、胡椒、茱萸等等,应有尽有,还有许多配菜在里面。顾令颜仅仅是舀了一小勺,便从中尝到了无数种滋味。
“挺好吃的,你在哪儿买的呀?”顾令颜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顾容华趴在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桌案上的纹路:“是一家小摊,从繁云楼往西走一段就是,不过看上去是刚来的,以前没见过呢。”
在猜灯谜那看到她们从繁云楼出来后,她便一直拉着徐晏往东走,难怪碰不上这家熬肝。
俩人正说这话,外面突然响起了几道人声,顾令颜放下汤匙正要起身出去看,绿衣却从外面进来了,脸上满是紧张:“三娘,太子殿下来了!”
顾容华从椅子上嚯的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说:“他怎么来了?到哪儿了?”
“到咱们院……”绿衣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顾令颜抬眸看去,微眯了下眼眸。
不同于以往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翻墙,这次是光明正大过来的。
徐晏显然也对如今的状态很是满意,比以往底气更足了,他走上前几步,淡声道:“孤有话同三娘说,其余人都退下。”
顾容华皱着眉头想要说话,却又认出引着太子过来的人是祖父的心腹,很显然,这件事是经过了祖父同意的。
屋中人犹豫了片刻,最终默默地出了屋子,顺带将房门给掩上。
没想到他还真过来了,顾令颜一时间怔在那,闷闷地低头用着自己的熬肝,手指因攥得过紧,直接微微泛白。
徐晏微微叹息了一声,张开手掌,将她的一双纤白如玉的手完全覆盖住,引着她慢慢放松下来,随后方才轻声说:“颜颜,我方才向师傅说起我们的亲事,他同意了。”
顾令颜心尖颤了一下,诧异地抬起眸子去看他,抿了下唇角:“徐晏,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
特意在路上把她堵住,同她一块去西市以后再将她送回来,从而顺带去找祖父。
这一连串下来,每一处都刚刚好。
徐晏在她身旁坐下,轻声说:“有的是,有的不是。”他抬手抚了抚少女的鬓角,“你别生我气。”
他的声音闷闷的,仿佛一只害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眸子里盛满了小心翼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忐忑。
倘若他再理直气壮一些,她便可以无所顾忌的对他冷嘲热讽,回以最尖利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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