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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长安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渐次淡去, 再不可追寻。
    荣昌王的院子里栽满了红梅,眼下不到季节,绿叶繁茂,未见一片花朵, 但他却似乎对这种植物情有独钟,除此之外再未添置其他花木。
    两人来到门前,仆从行过礼,迟疑道:“世子,荣昌王殿下刚刚睡下,您看这……”
    慕潇一怔,却听慕濯道:“既如此,便不打扰堂叔歇息了,他寿辰将近,届时我再来拜访。”
    “好吧。”慕潇无奈,“你若没有别的事情,不妨随我去小坐片刻,或许他过会儿就醒了。”
    慕濯正待说什么,这时,一名家仆快步走来:“世子,安国公府的时四娘求见,称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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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绮被引至堂屋内,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听闻脚步声,她霍然站起,看到岐王和荣昌王世子,顿时扑通跪在地上。
    未等两人发问,她便哭着哀求道:“岐王殿下,世子阁下,求求你们救我阿姐一命,家父带人围了她的院子,她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
    慕潇讶然,正想追问出了何事,慕濯已转身而出,径直踏进细如银丝的雨帘。
    他令婢女扶起时绮,安慰道:“岐王殿下定会将令姐平安带出安国公府,不过……时娘子,你公然与令尊作对,之后又该如何逃脱惩罚?”
    时绮哭得头昏脑涨,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
    就见他笑了笑:“我想与你做个交易,走吧,路上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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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渐密,被突如其来的疾风破开一个缺口。
    慕濯策马飞驰,心中尽是后悔。
    他无暇猜测时文柏那老匹夫要对时缨怎样,但若是他在千秋节过后进宫,催促皇帝尽快下旨,趁着时缨在外休养的时候完成赐婚,直接将她接走,她现已平安无虞。
    只因他做了一个不祥的梦,唯恐她恨他至死、宁愿以最惨烈的方式自裁也拒绝留在他身边,他便心生顾忌,虽未打算让皇帝取消赐婚,却也没有再动过迫不及待的念头。
    横竖也就在这几天,且昨晚慈恩寺偶遇,时缨已表明态度,他本以为不会出差池。
    岂料时文柏的卑鄙与狠毒超出了他的想象。
    倘若……倘若……
    他止住心思,马匹风驰电掣,几乎要腾空而起。
    如果时缨有个三长两短,他今日定会取时文柏的项上人头,叫他以命偿命。
    进入崇仁坊,他远远望见宣旨的队伍,当即打马冲去,迫使他们停住。
    御前总管看清是岐王,大吃一惊,刚要行礼问安,却被他一把夺走圣旨,绝尘而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马匹甚至没有减速,御前总管只觉一阵劲风刮过,再抬头,岐王已消失在视线中。
    同行的薛仆射也掀开帘子,眼中掠过几分讶异。
    御前总管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半晌才回过神来,愁眉苦脸道:“谯国公,咱家这是去传旨的,现在圣旨都被抢了,回头可怎么跟陛下交待?”
    薛仆射却分外淡定:“圣旨传到便是,岐王殿下愿亲自代劳,何不由他去。我们也尽快吧,就算走个过场,也不能半路打道回宫。”
    皇帝正生着气,他才不想触霉头。最好能在安国公府喝几杯热茶,待雨停了再慢悠悠地回去。
    安国公府。
    慕濯翻身下马,佩剑未出鞘,便将前来询问的守卫击飞。
    他单手举着圣旨,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大门,其余家仆一见明黄色的卷轴,登时无人敢靠近。
    管家连忙遣人去正院给林氏传信,自己战战兢兢地迎上前:“贵人,您是……”
    眼前一晃,雪亮的刀刃已架在他颈边。
    慕濯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带路,去时三娘的闺房,再多说半个字,立马让你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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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潮湿,泛着雨水混杂泥土的腥气。
    时缨被两个仆妇一左一右按着,双臂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她本想借助距离和速度优势挟持父亲为人质,借此逃出生天,但却低估了随身保护他的暗卫。
    她的功夫已荒废殆尽,没有觉察他们是从何处现身,簪子刚触碰到父亲的脖颈,立即被他们用内力震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恢复知觉的时候,便是现在这副模样。
    功败垂成,她已束手无策。
    心想死后见到舅父,定要缠着他重新教自己武功。
    最后一刻,她无端平静下来,只遗憾没能带时绮离开安国公府,也未能帮弯弯完成心愿。
    还有昨日答应岐王和荣昌王世子的事,终究是要食言了。
    冰凉的雨水划过脸颊,渗入衣领,她闭上眼睛。
    数步开外,时文柏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抚摸自己的脖颈。
    手指上沾染了一丝细微的血痕,金簪落在不远处,簪头的血迹被雨水冲散。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时缨胆大包天,竟敢对他引刃相向。
    若非他心存警惕,暗卫不离身,天晓得现在倒在地上的是谁。
    他躲闪时撞到旁边的仆妇,瓷碗摔落在地,酪浆全部洒了出来,只得派人重新去取。
    好在他早有准备,生怕剂量不够、无法让时缨毙命,膳房还存着许多。
    没多久,东西拿来,时文柏亲手接过,令那两名仆妇架起时缨,迫使她跪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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