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孔铃朱没理睬小胳膊眼里的电光火石,咬牙切齿。
整个梵城没有敢和她做对的人,一个小小的罪臣亲戚,也敢来横插一脚,你算个鸟蛋?
她手一挥:“给我揍她!”
六七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摩拳擦掌,骨头掰得咯咯作响。
身为皇帝,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没几个高高手保护?
周窈赶紧低头问:“小胳膊,咱们有暗卫嘛?”
小胳膊:“???您还需要暗卫嘛?”
周窈:“???我怎么就不需要了?”
不怕,打就打,谁没练过几天军体拳了?
周窈揎拳掳袖,不愿屈服于恶势力。
“慢着!”
静凡大师拖一身黄白游方袍缓缓走来,明明是哑光的额头,却白得反光。他目光略略扫过周窈看似平静的脸,她不给他一个眼神,仿佛在生气。
“阿弥陀佛,孔施主怎能在慈悲寺动粗?”
周窈有那么一丝丝抗拒。
她抱臂,仰着头,最大限度地张扬地站着,摆出一副狂傲不羁的模样。她俏咪咪瞥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静凡大师。
他像夜晚清风徐来光芒皎洁的月光。
孔铃朱梗着脖子指着周窈的鼻头骂:“大师,您都看到了,她玷污佛门,您还要为她辩解吗。”
“世尊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但高施主自入慈悲寺以来,克己守礼,并未主动与比丘、沙弥攀谈,今日之事,你我得见,确是为惠等人感激高施主,乃我寺教导无方,令孔施主误会,阿弥陀佛,贫僧甘愿诵三日经自省。”
周窈边听边默默把伸出去的脚微不可见得抽回来,渐渐立正站好,收敛了一股子“刚正不阿,不能屈也不能伸”的猖狂。
啊,大师心里明白不是她的错,教育她只是单纯让她长长记性。
她又偷偷瞟静凡大师,目光下滑,停留在他皱巴巴的衣袖上,眉眼一跳。
洁癖又有强迫症的大师,今日袖子竟然皱了,是哪个臭王八蛋干的!
孔铃朱听了静凡大师一段说辞,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出家人确实慈悲为怀,但谁私下里不说静凡大师之古怪世间少有。他从来不多管闲事,都将其归结于因果,偶尔插手也双方都惩罚一番。
怎么到了今日,偏偏袒护周窈。
好啊,她咬咬牙,豁出去了:“静凡大师,您独具佛眼,怎看不出是她狐狸媚子勾引为惠,我不过替住持清扫门庭!此等恶人,若长久待在慈悲寺,寺内风气定然恶臭,哪里还有佛门之清净。”
周窈翻了个白眼:谁勾引谁,说,是不是你揪皱了大师的袖子。
静凡闭眼默念了几句偈语:“阿弥陀佛,孔施主,我佛座下不得动粗,今日日头已高,还请回吧。”
说罢,静凡大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赶客。
孔铃朱气得脸都红了,她狠狠剜一眼周窈,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走!”
一群人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去,因为贪吃在院子里开小灶的小肚子,是本次事件唯一的受害者。
周窈朝小胳膊递了个眼神,小胳膊意会,默默退下去跟上。
院内一脚放有一瓷缸,缸内种了一朵莲花,如今微微绽开,莲花旁边飘着一只小蜘蛛,哼哧哼哧拉着丝,笨拙地结网。
周窈摸摸脖子,朝静凡大师行了个礼:“多谢大师解围,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冒犯了,不应摸别人的珠子,此后定洁身自好,抄写《心经》自省。”
她抬起头,看到静凡大师看鬼一样看她。
怎么,她说得不对?
对是对,但“洁身自好”四个字从一个全国最风流的人口中说出来,那滋味可真是咂摸不尽。
“大师,”周窈指指他的袖子,“你袖子皱了。”
静凡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袖子皱得厉害,一点点污垢都不能沾身的他,竟一路都未注意。
他抚平袖口,推了推佛珠:“阿弥陀佛,贫僧也反省了一番,施主在此修身养性,与贫僧学习佛经,虽开智算晚,但孜孜矻矻,勤奋有佳。贫僧应以师徒身份看施主,不得以从前的事物擅自评判施主。思及此,贫僧有念及未曾送过施主一份入门礼……”
嗯?竟然还有礼物?
周窈两眼放光。
静凡的表情很纠结,似乎还在挣扎应不应该送。
约莫几个弹指后,他从怀中拿出一串数珠:“此亦莲子数珠,不过并非大乘殿外并蒂莲所产,而是净莲院内的十瓣莲所产,修行倍数并无区别。”
这条数珠如它的主人一般,十分白净。母珠为白色的珊瑚,下坠一条金黄色的小穗子,阳光下仿若乳白色质地,分外讨喜。
好看!
周窈想接,又想到人家是个洁癖,就傻乎乎朝他笑,展出一排贝齿。她两手在裙边擦了擦,郑重收下。
数珠凉凉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金穗子也干干净净,鎏金一般。
一般僧人拿到数珠都会郑重持在胸前答谢。但周窈不是僧人,她拿到手后马上就套到左手上,当手链戴。还伸手举到阳光下:“真好看,就是有点大!”
静凡:……
“施主,数珠最少便是十八颗,也不兴当首饰戴。”
“哦哦哦,”周窈又摘下来,把腰间的雕凤白玉佩拆了扔在院子里的桌上,把数珠往腰带上一系,“那我就挂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