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风呼啸而过。
周窈亲携一队军队骑马踏雪往平城去。
茫茫白雪之间, 两个弹指之后,自北边朦胧的银中窜出一条黑虫,直过长河, 横跨而来。
两方人马于冰上相见, 任凭马蹄打滑, 盘旋几下方立住。
“周窈。”周迢的眼神里有危险阴狠的光芒, 她咬牙切齿,说话间, 不自觉捂住耳朵。
那里曾被周窈狠心割下,已经不剩什么了。
周窈眼神闪动数息, 警惕地拔出腰间长剑:“叛贼周迢, 还不束手就擒。”
不对, 周窈勾唇讥讽:“不,朕应该叫你燕迢。”
周迢大笑几声, 脸色急遽变化, 狠戾杀气自她身上猛烈地勃发出来:“今日你死在这里,就不会有人知道!杀!”
两队人马于冰诃之上踏出一片银尘,周窈当即一跃, 侧踹擦肩而过的敌军, 一剑狠狠楔入对方的脖颈。
利落拔剑,她坐回马背向后挥砍, 一连刺伤两个敌军。
飞扬的雪尘漫过她的长靴,周窈独自一人冲锋在前,滑出的冰屑扬起一片白浪。
周迢心头坠坠,像被开水躺过的宣纸:“还不快护住本王!”
对方军队人数比她的多,擒贼先擒王。
周窈思罢,迅速擦腰, 往袖内藏了一把匕首。
金器铿锵之声郎朗,有骑兵举□□横拦她的坐骑,周窈振足一冲从马上跌落下来,吃了一嘴冰沙。
“纳命来!”周迢见势大笑,突围而出,举长刀以击。
哐哐两声,周窈脚下一个不支,被她死死压制。她奋力一甩,内力震得剑柄直颤,剑身陡然弹射出一道刃风划向周迢的脸。
周迢一愣,鼻梁上赫然多出一道血痕。
“你!”她发了似的疯砍下来,再次奋力压住。
嘎拉拉,周窈感觉手里的剑身要断。
周迢见她眼神里透出一股坚毅,越发来气:“我还记得谢无安躺在我膝下的样子,我甚至记得他皮肤上的每一处触感……周窈,你今日就得死在这,待我大军踏破临渊,我第一个要了他!”
周窈双眼血红,她倏然振臂一呼,咔擦,修长剑身当即碎成两半,旋即往旁边一滚。
周迢一个不支,刀刃擦过她的头盔,直穿入冰。
长发与头盔扯着周窈的头皮,疼得她龇牙咧嘴。抖腕甩出匕首,她当即狠心砍断一头长发。
她蓦地上前,一匕首划向周迢的脖子,被对方弃刀闪开。
情急之下,周迢捡起地上的长矟猛力刺来,一脸鸟样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
周窈一个滑铲往周迢身侧闪过,奋力一投。
雄厚的内力送匕首直直划过长矟的握杆,恰巧一个转角,直逼周迢的面门。
嘭!
周窈撞上周迢插入冰面的长刀,那长刀一斜,冰面咔擦咔擦碎成蜘蛛网。
“啊!”周迢痛苦的叫声响彻整个长河冰面。
周窈还未站起,冰面卡擦擦由点及面陡然碎裂开来。
冰冷的河水霎时间漫过她的脑门,让她脑子一懵,一时间没能缓过神来。
须臾,冻得发僵的四肢不停往上。
“噗……”刀枪剑戟碰撞声中,周窈奋力游上冰面,死死抓住冰层。
周迢被匕首刺瞎一只眼,另一只眼也被鲜血糊住。
她举着断掉的长杆四处挥舞,于腥红的幕面中发现周窈的手。
太冷了,周窈呛了一嘴冰水,努力爬上去,却见周迢不要命得冲过来。
她当即一跃,死死掐住周窈的脖子:“你休想回到临渊!”
窒息感与寒冷袭遍全身,周窈抓住冰面上一块冰刀,握了两次方握住。她坑坑洼洼的指甲在周窈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印。
可恶……
冰太滑了根本抓不住,铠甲也太沉了。
周窈猛然回过头,周迢就像鬼魅,疯魔似的抠住她的脖子,使出浑身解数。
周窈咬咬牙,抓住她眼睛里的匕首,狠狠一拔。
鲜血喷溅进她的双眸,就连呛的每一口水里都有血的味道。
“这天下,尚不是你们燕家说了算!”
匕首割断周迢的手腕,周迢撒手的瞬间,周窈奋力往上爬去。
脚接触到冰面时已然冻麻了,毫无知觉。
周窈踉跄站起来,突出一口冰血水。
“姐,姐!”冰面传来周迢断断续续的扑腾呼救声,“姐……你小时候还教我识字……我们被谢家人欺负的时候……你还站出来保护我……”
周窈转过身,周迢好不容易扒上 一块冰,那冰应声而碎,大片的水花溅到周窈的眼睛里。
她努力挣扎,好不容易扒上周窈脚边的冰:“姐,姐,救我……”
周窈默默走过去,蹲下来,握紧匕首往下一刺。
利刃随着一声嘶吼贯穿周迢的手心,把她狠狠插在冰面上。
“本来想给你个痛快,谁知你贼心不死。”
文王一败,她的士兵们纷纷投降。
周窈甩袖走人,凉声道:“来人,在这儿看着文王,直到她呼完最后一口气。”
“周窈!周窈!!”
肃杀的北风冻裂了周窈脸上的抓痕,但刻不容缓,她驾马往北,与时间赛跑。
军队就像暗夜中的一根暗器,从燕太傅的脖颈上扫过,直割到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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