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瑶踮了踮脚,大方道:“给夫君用吧,我还有几块缠胸布,晚些回去换上就好。”
见她又要凑来,裴和渊这才回了神思。
白缎般的身子又在眼前摆弄,堵住鼻血的巾子瞬间烫手,一时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静滞半晌,裴和渊果断转身上岸。
仰头控了控鼻血确认不会再流后,他擦干身上水渍,迅速系好衣衫袍带走了出去。
见裴和渊出来,吴启指了指那塞住嘴的偷窥之人:“郎君,这人如何处理?”
被吴启制住的人四旬开外,穿着身绫缎衫,一双猪鬃似的乱眉,黧黑的脸满是油光。
而即便醉了洒,即使被绑着,那两只眼还是凶如虎豹。
几步开外,裴和渊老僧入定般止住步子,死死盯住那人,直到吴启一连唤了好几声,才神思回笼。
是陈家的人听到动静赶来了。
经陈家人解释,方知那偷窥之人正是陈老爷子那外甥,名唤陶顺。
片刻后,燃起烛灯的厅堂。
陈老爷子捺着不悦,看向大剌剌靠在椅中的陶顺:“你几时回的?怎么也不来封信?”
“舅舅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回咱们自己家还要打招呼不成?”陶顺答着话,一双醉熏熏的牛眼直往关瑶身上瞥。
虽说将才出了泉池后,湘眉便给关瑶重新点上痣好生拾缀了一番,她这会儿再看与白日里的男相无差,可陶顺那目光,明显是不对的。
关瑶驼着背,下意识往裴和渊身后避了避。
见陶顺目光露骨,陈老爷子疾言厉色:“这几位都是贵客,休要放肆!”
“什么贵客,人家明显是把咱们家当免费客店呢,不然怎么会在池子里和和姘头胡来?”陶顺看了裴和渊一眼,死样怪气道:“我还以为是对狗男女,敢情走旱道玩龙|阳呢?早说嘛,刚才愿意让大爷一起,大爷也不扰你们雅兴不是?”
“混账东西!还不住嘴!”
陈老爷子的断喝显然对陶顺没有丁点威力,他再度将肆无忌惮的视线投向关瑶,心道怪不得姓要黑灯瞎火拉着玩,大白天不把那脸给遮住,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方才在那温泉外头,他虽然没大看清楚,但凭过往的经验便知,这矮个儿虽然脸不行但身段是个绝的,比普通象姑馆里的头牌都强。
不料姓裴的瞧着光鲜,骨子竟也跟他是同道中人,皆好男色。
便在陶顺心下打着些龌龊算盘时,白影一晃,闪着精光的视线被上前半步的裴和渊挡住。
陶顺竖起眉来,撞上裴和渊的目光。
晦暗的眸,如被泼了墨的子夜般黑泠泠的,其中似是压抑着冷鸷,又像漫着冰彻骨髓的寒流。
这样让人有些瘆得慌的目光,莫名令陶顺感到熟悉,可也只一刹,那熟悉感便消逝难寻。
他习惯性恶狠狠地鼓起眼,指着自己额角的伤:“伤了老子,先给个一百两延医费。还有你们那餐宿费交了没有?明儿个每人交五十两来,当这善堂呢?哪能让你们白吃白住?”
“闭嘴!闭嘴!”陈老太爷顿了几下手杖:“你是要将老夫这脸给丢个干净不成?”
陈老太爷到底年纪大了,深更半夜起来折腾又被气了个好歹,听着声音都苍老了许多:“误会一场,老朽这外甥喝大了,老朽代他向二位道歉,二位公子莫要计较他疯言胡语。”
关瑶与裴和渊还未表态,梁成潜身边的亲随进了厅堂,说梁成潜突然身子不适,发起了低热。
陈老太爷先是呆了片刻,才张罗着让人去请大夫,且那说话吩咐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于离开厅堂前,裴和渊的视线在陶顺的右手上停了停。
异常短的小指,见不到指甲,很明显是缺了一截。
观那断口,不像是被利器所削,倒似是被人生生咬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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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成潜不止发热,还有腹痛的症状,请来的大夫说是受了寒凉。
而许是在温泉池子里吓了一遭,关瑶也病了,裹在被子里打喷嚏。
这样一来,别说撵不走关瑶,行程都只能搁置。
没病的关瑶本就不好打发,病了的关瑶更像生了八只脚似的,抱着骗到房里的裴和渊不肯撒手。
到底还没恢复真身份,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关了门嘤声佯泣:“人家头疼,腿也疼,浑身上下都疼……”
“不过是有些咳嗽罢了,不知道的还当你患了什么不治之症。”裴和渊皱起眉头,被缠得有些狼狈。
“说不定真有呢,夫君疼疼我,我那绝症就好了……”关瑶嘟嘟哝哝,带着鼻音的哭腔莫名温软。
裴和渊看着那揩到泛红的鼻头,心中哂着,真是半点不怕把鼻水蹭到他身上。
而穿着干衣被蹭和穿着湿衣被蹭,当然不是同等触感。
躲避时,裴和渊的目光触及散在被面的一条长巾。
想起那是用来缠什么的,他移开眼,却不受控地想起昨夜那承着莹润清晖的肩头,以及颈下的大片肌肤。
耳畔,关瑶在说她一路上有多辛苦。不止天天早起易容,晚歇前又要卸妆,说那涂料闷得她脸不如以前娇嫩,假胡须撕来黏去弄得她人中都麻了云云。
恍神之中,指尖矍然被牙咬住。
裴和渊薄怒,正想斥责时,却被关瑶抢话道:“我不属狗,我属于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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