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股裂疼, 麓安先是愣了下,随即愈发气不可抑:“秦扶泽!你个臭王八!”
吊起眼梢来骂了这么句后, 麓安使足了力, 右手高高挥起——
于鞭体落下之前,秦扶泽咬牙向旁边一滚,险险避开那记索命鞭。
马车的侧帘再度被掀开, 关瑶翘着眼和煦地笑了笑:“二位闹够了没?麻烦借个道,让我们过一过。”
“关瑶?”麓安被婢女搀起身, 睇向车帘处:“你回顺安了?”
“裴兄!”一旁的秦扶泽也冲那车帘大声嚷道:“裴兄!何至于此啊?不救我便算了, 怎么还能落井下石?我怎么说也算替你顶了锅吧?你怎能如此待我?”
壁帘放下,车厢前的盖地轿帘被掀开, 先后下来一对年轻男女。
先下来的男子一手遮着轿门门框,另一手则稳稳牵住那女子, 像是生怕她磕着碰着,显见是着待之如珠如玉。
待二人都立定后,便见得男子衣冠如雪, 清致雅淡, 女子妙目盈盈, 风姿妩然。
对比秦扶泽与麓安这对鸡飞狗跳当街动粗, 且双双负伤的夫妇,这对才叫男俊女俏,一双活生生的神仙壁人。
“三郎!”麓安甫一见裴和渊,双眼便晶亮起来:“三郎几时回的顺安?”
裴和渊并未理会麓安,径直将目光投到秦扶泽身上:“你适才说,替我顶了锅?这话何意?”
秦扶泽捂着抽痛的左肩到了裴和渊跟前,低声切齿道:“裴兄装什么傻?原本该娶这位县主的,可是裴兄你!”
“裴兄可知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娶了这么个姑奶奶,每日里水深火热提心吊胆,就连我府里的猫见了她都绕路走!”说到这处,秦扶泽近乎一把鼻涕一把泪,几多辛酸蕴在胸间,像极了深闺怨妇。
听秦扶泽胡言乱语,关瑶心中登时涌起不安来。
果然,裴和渊立马眯起眼:“这么说来,你与我娘子当真……”
头皮一阵发紧,仿佛见得血雨腥风就在眼前,关瑶连忙扯了扯裴和渊的袖子:“夫君呀,不是要清路障么?怎么问起这些没影的事来了?”
见关瑶面容紧张,裴和渊淡淡一笑:“好,那便迟些再问。”
“三郎!”麓安一瘸一拐地凑上前,两下推开秦扶泽,指着关瑶道:“三郎怎么与这关氏女这样好?你当初可是被迫娶的她!你,你可莫要被这狐媚子的皮相给迷了心!”
同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家,有的娇在体态,惯在吃穿用度的讲究之上。有的,却是横行无忌肆言如狂,全然不知何为尊重,亦全然不懂收敛二字如何写。
很明显,麓安便是后者。
裴和渊的眸光迅速暗下来,他望向麓安,漠声问道:“阁下是县主?你府中不设女学?”
对上那双黑寂的,隐隐泛着阴气的眸,麓安霎时怔住:“三,三郎?”
裴和渊冷声道:“你言行这般粗鄙无状,怕是大字不识一个,连我大琮律法都读不懂?”
移开眸子,他向两侧望了望,忽扬声道:“诸位莫要怕,哪怕是王侯贵女,伤民损财也是该罚便罚。今日这位县主闹市逞威,本就不对在先,这事就算闹上玉殿,陛下圣明最是正直无阿,也绝不会姑息这般恶行,必能还诸位一个公道!”
眉梢濯净一袭白衣,字字句句仿若骨子里透出的凛然正气,分外让人信服。
周遭人原本还忌惮麓安身份因而敢怒不敢言,听了裴和渊这话后,群情骤起。
被毁了的摊档,被误伤的行人,这会儿通通一股脑拥了上来。
麓安的愤怒与惊愕瞬间被人群所淹没,一时间这街道之中,皆是七嘴八舌围着麓安索要赔偿的喧闹声。
怕人太多踩着关瑶,裴和渊便带着她离远了些,商量起改道而行。
“慢着!”夫妇二人正欲回马车中时,突然被秦扶泽唤住:“二位这就走了么?”
裴和渊站定:“你还有事?”
“我可是被裴兄踹伤了,得把我医好才成!”秦扶泽夸张地缩着左肩,唉哟唉哟地叫唤。
这便是耍起赖,有心要缠着他们了。
吴启摸了摸脸,好心上前提醒道:“秦公子,您自己麻溜回府可能还好得快一些。真要讹上我们郎君,怕你挨这么一脚,少说要卧榻半年。”
听到“回府”两个字,秦扶泽立时打了个哆嗦。
他一心寻个去处,只当吴启吓唬自己,便梗着脖子急切道:“我此时回府是断然不敢的,去旁的地方,县主怕是把整个顺安城翻过来都要寻我!我实在没地方躲了,裴兄就当收留我几日,待她这头上的气消了些我便回府!也便再不追究裴兄今日这一脚了!”
静了片刻,裴和渊缓声问:“你的意思是,不仅要跟我回府,还要宿在我院中?”
明明裴和渊面无表情,且目中波纹不兴,可秦扶泽被那眼风一扫,气焰莫名矮了下去。
他缩了缩脖子,声怯气短道:“裴兄不用管我,随意寻个厢房给我待着便好……下人房也,也成的……”
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被吓昏了头,也不知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被麓安这样追着,居然连自家府宅都不敢回。
陷入沉默时,被围在身后的关瑶突然扒着裴和渊的手臂,探出半个头道:“当真没地方躲,秦公子可以去大理寺狱呆着,县主再怎么勇,想来也断然不敢擅闯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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