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怕那茶水泼洒出来,两只眼珠子死死瞪住那杯面,脚下自然失了注意。
便在她接近榻前时,也不知是磕绊到些什么,整个人竟是毫无预兆地往前一扑,连人带茶,尽数投在了裴和渊怀中。
茶水打湿寝衣襟口,使得那寝衣虚虚地贴在胸膛之上。
所幸关瑶与那茶水,都没有碰到裴和渊的伤口。
“夫君没事吧?”关瑶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掏了帕子去帮他擦。
于扒他衣裳这活儿,关瑶出奇熟练。
她凑了上前,弯着腰身翻开裴和渊衣领子,去擦内里的水渍。
玉白的月匈|月堂,平滑柔韧的肌理。
关瑶暗暗干咽口水,控制自己不要乱摸时,忽听郎君问了声:“娘子没有要与我说的话么?”
头顶清冽的气息像是包围了关瑶,而隔着张薄薄的丝帕,她亦同时感受到他说话间月匈|月堂的震颤。
在这期间关瑶掀了眸,与他四目相触。见得郎君双唇翕动着,如同无声的引逗,似在诱人采撷。
关瑶手下一抖,险些脱力跌在裴和渊身上。
有什么要说的话?
关瑶咬了咬舌尖,小声问:“夫君,你还渴么?我再去给你倒杯茶来。”
裴和渊默默盯住她,明明因着爱伤又湿身而现了些文弱感,那目光于无声之中,却又隐隐透着逼视的意味。
半晌:“好。”
得了一回教训,这回关瑶到底谨慎了许多,只倒了个五分满,便稳稳当当地送到了裴和渊跟前。
裴和渊伸手接过,尾指轻轻碰碰了她的手背。
似轻羽般,一触即离。
攀着鱼藻纹的茗杯被郎君执于手中,送至唇边。
微微仰脖吞咽间,掩在软绸束领旁的喉结上下滑动,那隆起的弧度若隐若现,无端诱人。
甚至,令人舌尖发痒。
发痒的舌尖轻抵齿尖,关瑶莫名红了脸。
与此同时,喝完水的裴和渊,目光也扫了过来。
眉目漆漆,格外专注。
被那越来越暗的瞳孔攫住,关瑶心神倘侊,脑子一片混沌。
“夫君,你生气了么?”谈吐一向流利的她,再度打起了磕巴。
“不气。”裴和渊淡声,对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似也不觉奇怪。
听他说不气,关瑶便立时舒出口浊气,笑道:“夫君最好了!”
“是么,我哪里好?”裴和渊转着手中的茗杯,声音喜怒不辨。
夸人,关瑶从不吝啬。
夸夫君,关瑶更是顶顶在行。
夸反常得不大对劲的夫君,关瑶愈加嘴甜舌滑。
美眸弯起,关瑶欢快娇嗔道:“夫君明辨是理,是个宽容大度的,哪怕荣伯说我与夫君分开,夫君也知他是一时口无遮拦,不与他老人家计较!”
“我还道因为这事夫君又要与我置气呢,原来是我多心了!夫君这么好,怎么会舍得气我呢?”
这话,很有些故意卖乖的意思了。
把他架上去,高帽子先戴上,夸得他云里雾里,意图让他那气再不好意思发出来。
这样的伎俩,裴和渊早已屡见不鲜。
朝堂之上宫掖之内,有的是想靠唇舌讨他欢心求他罪恕的。
若换了旁的人,早便被他几句话扔进尚方或是秘狱。哪里像这个似的,说着话还就势偎到他身侧,媚波湛湛的眸中既有狡黠,又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裴和渊一双漆眸波平光静,那眸中,映着关瑶的脸。
他伸手抚着关瑶的发,启唇道:“我还有个好,你没体会到。”
“什么?”关瑶茫然地撑了撑眸子。
轻如流云的笑声响起,听得裴和渊低声说了句:“我床技,也极好。”
一字一顿敲在耳膜上,关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裴和渊猛地仰头饮尽杯中余存的茶水,接着信手一扔。
茗杯滚到厚厚的地毡上,圆润地向前滚了几寸,便停了下来。
而关瑶,被瞬间放倒在榻上。
温水渡来,潺潺入喉。
琴匣被夜风拂过,月轮被清雾揉碎。
帐影婆娑,旦夕之间。
……
窗外的青蝉鸣了整晚,怎么都不会倦似的。
关瑶像是一尾几度被沉塘又被捞起曝晒的鱼,昏昏沉沉地枕在裴和渊臂弯,墨般的乌丝散在被面。
本已是亲昵至极的姿势,裴和渊犹嫌不够,又去将人往肩上挪。
关瑶被迫埋入他颈中,软软地推了他一下:“不要了,好累……”声音发倦,还带了着恼的娇愠。
“睡吧,不动你了。”说话间,裴和渊偏了偏头,将唇贴在那缎子般的黑发之上。
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侧头便能吻到她,这般相近的依偎,才最是满足。
好似一个整梦还没做完,室门便被叩响。
湘眉在外通传道:“少夫人,主院来人了,说是老夫人让您去伺候用膳。”
关瑶困得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懒懒地睁了下眼,对上裴和渊的目光。
清清亮亮,似一直没睡。
“夫君,你听到了么?”关瑶闭上眼咕哝了句。
“听到了。”裴和渊慢慢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睡吧。”
关瑶本就倦极,闻言更是安心地闭上眼,自去寻方才的美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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