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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人来报,说是内子身体不适,晚辈便赶去探看了下。”裴和渊回得极为从容。
    靖王点点头,欣慰道:“早便听闻你夫妇二人意笃情深,是一对难得的眷侣。”他感慨着:“一眨眼,你都成婚娶妻了,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为人父,若老伯爷还在……”
    话到此处,还是苦笑着转言道:“日后仕途之上若有何难处,只管与本王说。本王虽不常年在顺安,力所能及之事,定然不会推脱。”
    裴和渊顿了顿,随即恳言道:“晚辈正有一事,想向王爷请教。”
    “何事?”
    “先父出事那年,王爷也在宴中,可否劳驾王爷与晚辈说一说那日的事由经过?”裴和渊半敛着眸,瞧不清目中情绪。
    靖王恍了下神:“怎突然这样问?此事你不是早便知晓了么?”
    裴和渊抬起眸:“按晚辈所晓,四年前陛下寿辰设宴于琼林苑围猎,家父被‘钦点’上场开头箭,为后辈们作表率。却不幸惊了马,又逢突发心疾,因御医营救不当而死。”
    靖王与之对视,仍是不明他说这些的缘由。
    默了几息后,才又听裴和渊缓声继续道:“除了先前的府医,晚辈走访过曾给家父看诊过的医者,包括几位随军的军医,亦翻阅过家父所有诊籍。家父,根本无有心疾。”
    心尖猛然一悸,靖王重重怔住,半晌回神道:“你,你说什么?”
    “王爷!!!”
    一声疾唤猝然响起,打断靖王与裴和渊的谈话。
    宴厅之外,奔而来的小厮文运双膝一软,伏跪在了槛栏处。
    他双目圆睁,几度张嘴唯见泪流得更欢,那牙齿磕磕乱打,嗓子却如失声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靖王心下一跳,阔步上前沉声问道:“何事作慌?”
    足有几息,文运才自喉中挤出句话来:“王爷!世子、世子没了!”
    一声出,嘈杂退,四下无声。
    在小厮文运的带路下,靖王很快便到了僻静的一处宫室前。
    抬脚踹翻几名欲行拦阻的宫卫后,他几步便跃上了阶。
    甫一入殿,便有血腥味扑鼻而来。靖王先过槛栏的脚,踩到把剑。
    那剑脱了鞘,显然是自持剑之人手中甩飞到这处的。
    靖王弯下腰拾起那剑,摩挲了下剑柄熟悉的兽纹。
    这剑,是贺荣隽加冠那年,自他手中讨去的。
    壁带之下薄幔飘展,泻地的,沾着血雾之气的月光之中,靖王一步步接近内室。
    三步,两步,最后一步。
    薄幔之上星星点点,俱是溅起的血斑。
    入目,便是大滩的血污,于那血污之中,直挺挺地躺着个贺荣隽。他双眼睁着,嘴亦是大张着,似前一息还在激动地想说什么。
    而倒地的画屏之后,瘫坐着个面如金纸,衣衫不整的杨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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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瑶醒于翌日天光未亮,而外头,已然翻了天。
    四月的宫宴,终是为这大琮添了一桩皇家秘辛。
    死了位亲王世子这么大的事,自然没几日便传遍了整个顺安。
    轼君这样大的事,臣工官眷自是严加约束小厮仆妇不得乱谈,可再是命令三缄其口,却也挡不住流向闾巷间的各色揣测。
    传言中传得最广的,不外乎两桩。
    当中一个,说是因着生了口角,九皇子失手错杀荣世子,而天子护子心切,便先给荣世子安了个轼君的罪名。
    另一个,便道是荣世子妃与人偷|情,正正被荣世子撞破。荣世子素来是个脾气爆的,岂容头上戴那绿头巾?当即便欲斩杀奸|夫,却不料反遭丧命。
    而那所谓的奸|夫,便是当今天子。
    据此又有人推断,道是天子早便与这位侄儿媳妇看对了眼,因而年年借那寿筵私下亲呷。被发现后,便先下手为强,杀了侄儿不止,还要往侄儿头上扣罪名。
    而宫宴当日,更有人见得那杨绮玉辱骂管眷,而天子却偏向那杨绮玉的佐证。
    在这般的流言之下,渐渐开始有声音指摘天子行事荒唐,私德不俭。而联合贵妃受宠之事,又指斥其耽湎玩饰,被女色迷了心志。
    痛失爱子,靖王一夜银发,几日都开不得口。
    而杨绮玉身旁伺候的丫鬟沉了湖,她本人则被关在靖王府某处寻也寻不见的院落里头。听闻靖王妃对她恨之入骨,使了不少手段折磨这个儿媳妇,又总吊着她一口气而不至于死。
    便在这纷传的流言之中,某个宁静的夜晚,靖王爷忽率领拓燕军在东昌门发动了一场宫变。
    而好巧不巧的是,宸帝当晚突发急病,还未来得及对上这场宫变,便猝死于东华宫。
    便在朝臣哗然之际,靖王爷亮了一封先皇遗诏,道那皇位本该是传予他,是先皇篡改旧诏夺弟大位在先。而靖王本不欲公布这些,但先皇罪行诏诏,不仅宠信方士,还任由他们在民间虐杀小童只为取脑髓制那长生之药,私德已是败坏至极!
    旧诏有老臣佐证,宫阁中的一众方士域僧更是直接认了罪。种种证据甩于朝堂之上,竟无人能挑得出错来。
    朝堂胶着之际,又逢大琮在上宁关赢了北纥的捷讯传来。
    才一仗,便将北纥打了个屁滚尿流,活捉了北纥之王。
    那领兵之人正是靖王幼子,贺博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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