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槽鼻却是个胡搅蛮缠的,死咬道:“周围的人眼珠子也不长你身上,你在我背后动手脚他们还能看见?少他娘扯淡了!把剩下的银子还给我!不然报官衙送你吃板子!”
岑田瞪眼:“你!”
“你什么你?”酒槽鼻压根不怵,还往四围看了一圈:“这小贼刚才说都可作证?那老子倒要问问了,谁敢说看见他没动手脚?站出来让老子听听!”
这酒槽鼻一幅无赖流子样,且他身边还有几名歪嘴斜眼的同伴,便知是在故意讹人。客栈里都是出门在外急着赶路的,没谁想惹骚在身,便都低头用着手里的吃食,无人应腔。
见状那酒槽鼻更是得意,甚至与同伴啧啧有声道:“看这眼珠子就知道,蛮族的吧?尖嘴缩眼的难怪不学好。夷人就是粗野,别的不行,娼盗可是本能哩!”
听他口出秽语地侮辱自己,岑田立时捏实了拳,抬脚向前正欲出手时,有人在远处唤了她一声。
关瑶走近岑田身边,看了眼那酒槽鼻手里的荷袋:“你方才说,里头有十两银子?”
见关瑶生得不俗穿着也极好,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酒槽鼻将眼珠子一转,吊儿郎当地坐地起价道:“什么十两?美人儿你耳朵不好使吧?老子说的明明是二十两!”
说着,他特意把那荷袋勾在手里掂了掂,再拿手指指着岑田:“现在只有五两,最大的那锭银子被他给拿了!”
关瑶便就势伸手道:“给我数数看。”
见酒槽鼻面生狐疑之相,她泰定道:“万一里头有六两呢?那我不是得多补你一两?”
言下之意,便是数得多少,再将剩下的补齐。
见关瑶这样爽快,连眼毛都没动一下,明显是想息事宁人给钱了事的态度,酒槽鼻心中暗悔没将那数额喊高些。
歪肠子开始哄动,他刚心不在焉地把荷袋给了关瑶,便耐不住地问了句:“数清楚没有?”
关瑶装模作样地拔弄了几下:“数清楚了,确实只有五两。”
眼中精光一闪,酒槽鼻又闭着眼睛喊了句:“老子刚才记岔了,里头可还有张百两银票的,肯定也被这小贼给拿了!”
言颠语倒,自是贪得无厌的嘴脸。
关瑶沉吟了下,总陈道:“所以你的荷袋里头共有二十两现银,外加一张百两银票?”
“没错!”酒槽鼻与几个同伴说话掷地有声。
“哦,那没得说了。”关瑶语气微扬:“这荷袋里头确实只有五两,与你的数额对不上,不就说明这荷袋……压根不是你的?”
突逢变故,讹人的几个顿时重重愣住。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关瑶又翘着眼笑了笑:“既是无主之物,那便见者有份了。”
话毕,她抬高手,将那荷袋中的碎银与铜板倒在手心,向左右抛洒而去。
这么一挥,哗啦啦撒满整个大堂,桌上地上到处都是,引得不少食客开始哄抢。
大堂一时动静杂乱,酒槽鼻怎么还不知是遭了作弄?他登时火动至极,面目刹那凶神恶煞起来,撸了袖子便扬起胳膊:“臭婊、嘶——”
胳膊处传来剧痛,是岑田劈掌卸开他的关节,又将人利落地往地上一搡,开始对付另外几个同伴。
岑田功夫明显不俗,几下拳脚便把人拔得东倒西歪,也把大堂弄得一片狼藉。而这时,巡街的官差不知怎么竟恰好到了这处,呼呼喝喝地跑进来把人拉开,也不问问青红皂白,便把两拔人都给带去了府衙。
时辰还早,县官才吃完早膳便赶着开堂审案。
他顶着个簸箕般的肚子慢慢悠悠地走到公案后,打了个油饼味的嗝后,才拉起长音摆着官威问了句:“一大早的,怎么回事?”
肩膊被卸,疼得五官都挪了位的酒槽鼻正想倒打一耙时,关瑶却抢先指了指岑田:“这位小郎捡了人家荷囊,在里头私自取了银两不说,还把人给打伤了。”
堂中一静,两拔人直接木掉半截,愕然望向关瑶。
岑田更是脑子发懵,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县官也是奇怪地看了看关瑶:“你们不是一起的?”
“回大人的话,我与他们素不相识,只是来作个见证罢了。”关瑶答得煞有介事且一身正气。
县官眉目一松。
得,那这事就简单了。
他松了松腰间箍得难受的大带,正欲说话时堂下却开始絮动起来,不止酒槽鼻那一伙有动静,岑田也向关瑶靠近几句,张了嘴似想说什么。
“啪——”
县官大力把惊堂木一拍:“吵吵什么?都给本官闭嘴!”
震响过大,堂中恢复肃静。
县官搔了搔鼻头的痒,清过嗓后便瞥向岑田:“按我大琮之律法,拾人财物若送官来,得一半充赏也无可厚非,但你这私取……可与窃物之罪并论了。”想了想,又故作宽容道:“本官看你年纪也不大,想是一时生了歪心。这样,人先押着吧,罚几日苦役算了。”
话音将落,堂外有人擂鼓,道是自己遇了抢贼。
大早上一堂事接一堂事,县官已是不耐至极,把人宣到堂中便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么急?被人抢了东西找师爷记案去!擂鼓作什么?”
师爷把人招来,照例问道:“什么时辰的事?在哪里被抢的?抢了些什么?可还记得抢你的人生得什么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