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替孤教训她?”裴和渊截了邱氏的话后,随即漠声问了句:“怎么?在宫外作威作福不够,还管到孤这宫里来了?”
“臣女不敢!”二女立马伏于地上。
而相比邱氏,被太后养在身边的小常氏腰杆子要硬实得多,说完不敢之后,她还大着胆子重申道:“臣女等确是出于好意,相替殿下分忧来着,还请殿下莫要误会臣女才是……”
“是么?原来还是孤有眼不识好人心。”裴和渊面色微哂,目光如利刃般扫了过去:“既要替孤分忧,那便帮人帮到底。不如孤那位置直接给你们坐如何?还有那些奏折,都给你二人批示可好?”
小常氏心跳骤跌,喉咙像被扼住一般,不敢再说话。
裴和渊戏仍未作够,还像模像样地问了句:“孤眼下有些乏,想回宫休憩片刻,不知二位可准?”
“殿下折煞臣女了!臣女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邱常二女顿时乱了阵脚,后背俱是冷汗淋淋。
便在众人被无形的威压迫得呼吸发紧时,一个听着很是单薄的声音响起道:“算了,殿下莫要动怒,她们肯定知道错了。咱们回去吧……”
小常氏听得眉头一皱。方才还中气十足,现下就故意装得柔柔弱弱!
偷偷抬起眼,果见关瑶整个人都要贴到裴和渊身上,且面容惨白活似个病西施的模样。
小常氏平素最是讨厌这等子矫作得风吹一下都要倒的女子,当下便将牙咬得吱吱作响,率性抬头状告道:“此女方才污蔑殿下!还请殿下严惩于她!”
裴和渊好整以暇地去看关瑶:“说说,你污蔑孤什么了?”
“……我说……殿下……不欢喜她们。”关瑶这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有些发虚,尾间更是轻飘飘的,如孤弦在颤。
裴和渊只道她作戏上瘾,沉吟片刻后板起脸说了两个字:“跪下。”
关瑶听后,将两个眉头蹙做一堆,神情有些迟钝。
若说愕然,更似是迷茫不解。
裴和渊回以冷峻的目光:“这等机密之话也是你能随便外传的?你可知若无孤的允许,转述孤一个字,都该受罚。”
话音将落,关瑶忽然“嘶”了一声,紧皱着眉蹲了下去。
看着她的姿势,裴和渊提醒道:“孤是让你跪下,不是让你蹲下。”
关瑶倒是动了下,却仍没有双膝着地,而是将背躬起,像要把自己蜷成一团。
裴和渊这才发觉出不对来,他俯身挑起关瑶下颌,却见那张本就泛了白的小脸已然血色尽褪,连唇都染了些霜色。
不仅如此,关瑶的眼神都有些失焦,她捂住小腹,痛苦地皱起了脸□□道:“好疼……”
没来由的,裴和渊的一颗心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见她眼眶再度红起,他再没了旁的心思,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东宫回转。
……
关瑶浑身不停发抖,口中不时发出让人揪心的痛呻,泪珠子比任何一回都要落得欢实,人在榻上滚来滚去连旁人问的话都听不见。
裴和渊脸色极其难看,遣人去医署宣太医之际,因怀疑是邱常二女落毒,还吩咐将这二人暂扣。
东宫因此闹了个人仰马翻,几位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还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哪知轮流把完脉后几人一对,纷纷诊出原因是:来月信了……
气氛微滞。片刻后裴和渊清了清嗓子,佯作镇定地问:“女子来月信,会疼成这般?”
为首的一位银须老太医上前答道:“禀殿下的话。倒不是每位女子来时都会发疼,这位姑娘之所以疼成这般,许是体寒所致,又许是先前病过一回故有所推迟。月信不稳本就极易引发腹痛,严重者甚至还会痉挛晕厥,倒也不算罕见。”
“那这痛症……可有疗愈之法?”
老太医略略斟酌道:“微臣曾有过耳闻,道是有些女子成婚怀胎后,这痛症能有所缓解。但这也是民间相传罢了,尚待考证之言,不可尽信。”
“……”裴和渊不自在地移开眼:“知了,下去罢。”
已有宫人灌了汤婆子塞进被中,又取了极厚的绒毯给关瑶盖着。不多时,太医开的温宫汤药也煎好了。
关瑶闭着眼喝了两口便推说苦,有裴和渊在旁注视着,宫人也不好硬灌,只能一次次好言相劝,奈何关瑶嘤嘤哼哼并不肯再喝,倒把个喂药的宫婢急出了一身汗。
便在那宫婢暗暗叫苦之际,一道清磁的声音响起:“放下,给孤来罢。”
宫婢瞬间舒了一口气,连忙将药碗放在托盘之中呈予裴和渊,又忍不住偷偷观望。
便见她们殿下坐于榻旁,一手端起那药碗,一臂将那娇气的人拢到身前。
宫婢本还道殿下会吃瘪,哪知殿下刚近那姑娘的身,那姑娘便如同识得饲主气息的猫儿一般在他怀中蹭了几下。而待殿下执了羹勺抵到唇边,不用哄劝,她便张口乖乖吞下。
宫婢:“……”
何谓区别对待,想也不过如此了。
裴和渊的神态虽算不上温柔,动作却极为体贴。他耐着性子,不急不缓地一勺勺将那汤药喂去,间或还会停下来帮关瑶拭净嘴角余汁。
暖汤入胃,稍稍缓过些的关瑶这才半睁开眼,见竟是太子殿下纡尊降贵给自己喂药,眸子立马雪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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