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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房离这个帐篷极近,到了午时,饭菜的味道顺着微风飘进来,无孔不入。
    谈不上香,更没有办法和沈明仪曾日日进食的珍馐相比,但对许久不曾进餐的沈明仪来讲,这些味道足以将她从睡梦里唤醒。
    虽然她不用吃饭——就算想吃也碰不着,但饭菜的味道一阵一阵飘进来,着实考验她的意志力。
    沈明仪在这场考验中显然不合格,在食物味道无处不在的引诱下,果断远离伙房,鼻不闻为静。
    西境的正午极热,沈明仪漫无目的地闲逛,与众多满身是汗的士兵擦肩而过。
    士兵三两成群,或神采奕奕,或疲惫不堪,各有各的不同。
    沈明仪在盛京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中所见只摄政王府一处,远离世俗久了,这种平常人间的气氛反倒让她耳目一新。
    沈明仪绕来绕去,见营地空旷处众人环绕,不知是在围观些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沈明仪迈步过去,还未走近,便听一道腾空作响的鞭笞声,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紧随而至。
    “说!陆承尧逃到哪儿了?!”
    “陆哥,没逃,没逃!”
    “没逃?那他人怎么一直不出现?你宁愿被本将军打死,都要维护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再问一遍,陆承尧,逃哪儿了!”
    “陆哥去拾、拾柴火了……”
    “哈!营地里这么多士兵,轮得到他去拾柴火?编胡话也得编个靠谱的!陆承尧是不是当了逃兵?”
    “不、不是!”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嘴硬?本将军倒要看看,你能为你的好兄弟扛到什么时候!”
    鞭子噼啪作响的声音接连不断,围观的士兵噤若寒蝉,看着王铁柱的眼神都带着悲悯和恐惧。
    沈明仪走到陈束身侧,将正中央的情形尽收眼底。
    昨天热情淳朴送药的士兵,如今满身血污,跪趴在地上。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满面灰尘,格外狼狈。
    沈明仪气到胸腔发闷。
    这哪是审问?分明是施虐!
    士兵驻在西境,是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怎么能像蝼蚁一般被肆意凌|辱?!
    沈明仪无计可施,又一鞭落下,赶紧转头,不忍再看。
    撤职!
    一定要让兄长撤他的职!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并未如期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陈束一声痛嚎,而后一根木头落在沈明仪脚边。
    “是谁偷袭本将军?”陈束嗓音尖锐。
    围堵的士兵惊恐摇头,不约而同后退一步,生怕被殃及。
    有人挤出来,逆流而上,蹲在王铁柱身侧探查伤势。
    陈束认出来人,冷笑一声:“好啊,又是你。私出军营在先,以下犯上在后。陆承尧,你说今日本将如何罚你?”
    陆承尧恍若未闻,只专心查看王铁柱的伤势。
    “陆哥……”
    陆承尧:“噤声。”
    王铁柱伤在背后。
    陈束拿他泄愤,没留情,鞭鞭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陆承尧头也未抬:“但凭处置。只请将军日后认准属下,不要伤及无辜。”
    “他包庇逃犯,可一点儿也不无辜。”
    沈明仪被他颠倒黑白的本领气坏了:“逃犯?你白长了一对招子?真要是逃犯还能留在这儿让你打?”
    沈明仪对着陈束的耳朵吼,声音拔的高,奈何传不到他耳中,只能愤愤跺脚。
    陆承尧眼皮撩了下,将王铁柱扶到一边,返回陈束跟前站定。
    他身形比陈束高,直立起来只能垂着眼看他,气质冷冽,无端给人压迫之感,反而比陈束更有当权者的姿态。
    这种浑然天成的高高在上,一下子刺激到陈束最敏|感的神经。
    “鞭刑五十,本将亲自来!”
    陈束提力,用了比方才还大的力道执鞭,双眼赤红,打定主意要让他力竭倒地,狠狠挫他的锐气。
    一鞭一鞭下去,王铁柱目眦欲裂:“陆哥……”
    沈明仪只恨自己如今和兄长分隔两地,否则区区一个陈束,怎能容他如此气焰?!
    “士兵都打废了你来打仗吗?西境军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一个酒囊饭袋!”沈明仪气的原地转圈,联想到前夜听到的谣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再忍忍,等皇帝哥哥封将的圣旨下来,看他拿什么嚣张。
    五十鞭,鞭鞭下狠手。
    陆承尧一声不吭地悉数承下,到最后依旧站地笔挺。
    陈束打完最后一鞭,未能如愿,怒气冲冲地离开。
    沈明仪跟着陆承尧将王铁柱送到军医营帐里。
    军医:“你也进来吧,我给你包扎伤口。”
    陆承尧淡声拒绝:“不必了。”
    包扎过后,陈束还有无数的理由甩鞭子。治标不治本,陆承尧提不起一丝兴趣。
    沈明仪唉声叹气地跟着他,仗着没人听见自己说话,一路喋喋不休。
    “这种时候逞能有什么用?该治伤就别拖着,学学和你一起挨打的人。”
    “国库充盈,真不用你省这一星半点的疗伤药。”
    “惫懒就更要不得了。得好好治伤,下次别硬着骨头直挺挺得站着,稍稍蓄力,该躲还是得躲。”
    “一身都是伤,何谈上阵杀敌?不上阵杀敌,如何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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