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薄春山跟着那群民兵一起进行基础操练,熊瑞私底下给他开过不少小灶,他能明显感觉出自己的变化。
那种变化无法言喻,如果说以前他一个人能打十个人,现在一个人打二十个不在话下,若是能给他一把兵器,可能这个人数会更多。
“你说,若是现在把这群人拉出去打倭寇,能打成什么样?”
熊瑞沉吟了一下,道:“和倭寇作战不同于和正式的军队,他们单体杀伤力强,但打发杂乱无章,从来不懂配合。若是与他们交战,首先必须得无惧,你不怕他们才会敢于与他们交手,若是能懂得配合阵法,杀他们宛如切瓜。
“可能他们也明白自己的劣势,从不会正面和正规军交战,而是擅长游击、诡诈之道,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他们拼杀时勇猛无畏,多用跃击劈砍,并配以喑噁叱咤,震人心魄,让人未战先惧。你若是惧了,正好上了他们的当,惧就会逃,一旦转身逃去,就会以背对敌,毫无防备,顷刻被劈成两半,横死当场。
“很多时候,一些卫所兵卒和地方上的民兵,恰恰就是吃了这种亏,才会丢掉性命。可就算告诉他们这个道理也无用,这些都是教不来的,只能自己去经历,去用血来让他们成长。”
他看了薄春山一眼,道:“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不好答你,若是他们都能无惧,又能把现在所学掌握,杀倭寇不再话下,可若是未战先惧,拉多少出去都是送命。”
“说来说去,真正的精锐之兵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薄春山感叹道。
“你这么说也没错。”
薄春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熊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只是一个地方典史,这群人也只是地方民兵,你实在不必用百战之军来要求他们,我总觉得你很急切,什么让你这么急切?哪怕是邵大哥对你寄予厚望,他也没指望你现在就能拉出一支军队出去百战百胜。”
“我倒不是急,”薄春山苦笑地抹了一把脸,喃喃道,“可能是知道的越多越胆怯,胆怯就想弥补自己的不足。”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话有一语双关之意。
不过薄春山并没有听进去,等熊瑞走后,他还在这里练着,沉默地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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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这天,薄春山给民兵们放了假。
也不算放假,该巡逻还是继续巡逻,只是操练的人可以回家。一天一轮换,这样就可以替换着都回去过年。
三十这天上午是祭祖,中午在薄家吃饭,等到了晚上在顾家吃饭,这都是提前商量好的,虽然都是那么些人吃饭,但寓意不同。
初一才真正清闲下来,薄家没什么亲戚,邱氏也没娘家人,所以没什么亲戚要走。顾家虽然亲戚也少,但并不是没有,初一是在顾大伯家,初二孙氏要回娘家,孙氏的娘家在邻县,虽然距离不远,但来回总要一天时间,所以他们初二的走,初三下午才回来。
初三顾玉汝和薄春山去了趟顾大伯家,这次过年顾晨也回来了。
薄春山交给他的那批东西,他陆陆续续都出手了,银子是分批分批捎回来的,这趟他回来时带回了最后一笔银子。
因为数额较大,都兑换成了银票,顾晨一路上走得很不心安,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还是第一次带这么多银票行走。
初四去了趟刘成家。
这还是顾玉汝第一次见到刘家老太太,是个和蔼但十分爽利的老妇人,估计也是清楚薄春山和刘成的关系,她待顾玉汝十分亲近。没少拉着她说话,还让她上些心,帮着刘成也找个媳妇,免得他一直打光棍。
初五去了玉娘家,初六去了陈伯那里。
去陈伯家没留在那吃饭,薄春山将买给陈伯的东西一放,就拉着顾玉汝去了埠头。
天气寒冷,虽然今年还没下雪,但空气里的湿气很重。有那种上了岁数的老人说,今年还是有雪的。
两人在这种天气,划着船围着定波转了半圈,两人都冻得鼻尖发红,脸颊冰凉,但十分开心。
这种开心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上元节是大晋最大的节日之一,每到这个时候,大街小巷都会悬挂着新的彩灯。
到了这一天,下午时晚市就开始了,会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
卖吃食的摊子都出来了,其中卖花灯的摊子最多,还有卖狗皮膏药的,套圈、捞小鱼、表演皮影戏的、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舞龙灯、踩高跷……感觉平时见不到的热闹,今天都出来了。
小孩、老人、男人、妇人,尤其是那些未出嫁的姑娘和小媳妇们成群结队行走,在人群里格外亮眼。
她们是出来走百病的,走完了百病,再去城门上摸一摸门钉,这就是所谓的走百病、踏太平、摸门钉。
今晚邱氏和孙氏也出来了。
顾玉汝和薄春山先出来的,两人去灯市上玩了一会儿。
等邱氏和孙氏出来后,顾玉汝与她们汇合去走百病,薄春山则去衙门。
今天这么热闹,人多就容易出事,所以今天衙门里的人都没下差,不光巡街的衙役出来了,连民兵们都全部出动了,防止发生拥挤踩踏或是走水的事情。
顾玉汝左手提一个灯笼,右手提了个小瓦罐。
瓦罐巴掌大小,上头拴了根麻绳,刚好可以提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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