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本是面容严肃,提起‘小六’,也不禁和缓了颜色,眉宇间露出几分又是感叹又是无奈的神色。
“他这几年倒是少闹腾,那次事后,老爷子觉得平时太惯着他了,便压着他读书,拘了几年,倒比以前稳重了不少。”
两人就着‘小六’又聊了几句,之后便说起正事来。
“圣上新封的东南剿倭总兵官倒是个难缠的角色,此人一到宁州,便巡检了各路水寨,俨然有重建水寨的架势,给各家颇是找了些麻烦。不过水寨废弛非一朝一夕之事,朝廷屡次内迁也是主因,又有各家从中作梗,想必一时半会他也做不出什么。
“可到底新官上任,此人也非之前那些平庸之辈,早年也曾做出一些改革卫所之举,却遭人排挤打压,以至于销声匿迹数多年,如今卷土重来,又有圣上在其背后支持,总会做出些事情,所以还请龙老最近多约束下面人,行事再谨慎些,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中年人的话,龙老也摆出严肃郑重的颜色。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收敛的,定不会给家主惹事。”
“那就有劳龙老多费费心,老爷子最近身体不济,家里最近也乱得很,外面的事也只能依仗龙老。”
“溗大爷又何必如此说,我能有今时今日,全凭家主栽培,帮我跟家主问个好,就说许龙不能陪侍在老爷身边,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老爷。”龙老说得十分感叹,显然又忆起当年主仆之情。
许溗十分满意龙老的态度。
龙老原是许家的家仆,由于精明能干当年被许家老太爷视为左右手,这么多年来许家在海上的事宜,都是龙老帮着打理的,可以说许家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基业,龙老的功劳占了一半。
因此他虽是仆,但许家子弟都视其为叔伯,方才二人一番对话,许溗提起‘老爷子的身体’,明显有提示旧情之意,想试探龙老是否有二心。而龙老一句‘溗大爷’也表明其态度。
许溗是许家长子,许家早年的一些老仆都是称之为溗大爷,显然龙老通过这句话表明还是自认为许家仆,且有支持许溗的意思。
毕竟许家子弟众多,老太爷年纪已大,近些年身体时好时坏,指不定哪天就去了,若哪天老太爷故去,定然要产生新的家主。许溗这种身份此次能出海远赴六横岛,除了有提醒龙老最近做事谨慎之意,更多的却是来寻求龙老的支持,显然一番交谈后,双方都是满意的。
许溗又对龙老说了些笼络示好的话,就匆匆离去了。如今家里正乱,他也不宜在外面多留。
而龙老独坐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一声感叹,他站了起来,也离开了这处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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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双城的归来和表现,让岛上各方势力心思各异。
可还没等众人做出打算,又一件事吸引了岛上所有人的瞩目。
黑虎、飞鸟、龙牙他们的船竟然回来了。
其实是应该回来的,海盗们常年在海上谋生,对于船的重视超出常人想象,他们即使劫船,也会尽量不损坏船只,这几股势力被同一伙海盗给灭了,对方将他们的船收做战利品,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惊疑的事。
让人们真正诧异的是,大家都在好奇这伙人的来历,他们竟就真就带着战利品大摇大摆出现在众人面前。
难道不该是找个没人的岛,先销声匿迹些日子,免得扎了别人的眼?
如此嚣张,如此张扬,是这伙人实力惊人,还是狂妄自大的之辈?尤其那头肥羊调头回来没多久,这伙人就跟过来了,难道是对肥羊跑了还不死心?
不管是怎样,六横岛作为这片海域最龙蛇混杂之地,多方势力在岛上都有人,突然冒出来一股新的势力,底细和深浅都不为外人知,对方张扬些反倒是好事,有利他们打听这伙人的具体情况。
而这一次薄春山俨然把张扬做到了极致,将船泊了以后,他就带着人下了船,杀进了岛中央这片建筑群。
……
经过多年的繁衍,其实六横岛早已脱离只是一处供以交易的岛屿,而是成了一个各国人的杂居地。这里盘踞着各国的商人、海盗,甚至还有各国的流民贫民,机缘巧合下来到这里讨生活。
以主岛为中心,附近围绕的数个小岛都属六横岛范围内,这些小岛虽不如主岛繁华,但经过多年繁衍也是不差,岛上不光有民居、酒馆、妓院等,还有赌场、修船厂,可谓应有尽有。
由于岛上是被红毛夷人把持,他们虽在岛上设了税所收税,但同时也保证岛上的人安全。他们设有巡查官和巡查所,若发现有人打架斗殴或是杀人越货,会被立即逮捕,下次再来会被拒绝让其进入六横岛。
当然他们的巡查所也不能覆盖所有岛屿,但至少让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们有了顾忌。
所以对大多数人来说,六横岛是安全的,每次海盗们干完一票后,最是喜欢来这里喝酒赌钱作乐,这也是他们难得的放松。
在这里,他们很少会碰到伤及他们生命的危险,除了不能杀人,他们可以用银子买到任何想要买到的东西。哪怕是在海上极为稀缺的女人,在这里都能花钱买到。这也是海盗们为何喜欢盘踞在六横岛的原因,可不光是因为这里的肥羊多。
薄春山面覆一张黑色的皮质面具,只露出线条刚毅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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