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笑道:“看来像我老沙这种喜欢自曝其短的人还是少数,不过溟老弟年轻,会注重外表也是正常,毕竟那些小娘皮们可都喜欢英俊潇洒的俏郎君,不喜欢我们这种皮粗肉厚的。”
他一边‘自曝其短’,一边用大掌磨蹭着脸上的刺青,这种行径倒是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只会让人觉得此人性格豪爽,有什么说什么。
不过薄春山可不会真认为莫沙德是这种性格,不然今天坐在这里的会是别人,而不是莫沙德。
实际上坐在这的三人,谁又是简单的呢?
“还是先说正事吧。”这是坐下后,海煞说的第一句话。
此人外表无害,顶多就是面相阴沉了点,但见莫沙德当即止住了笑声,显然也忌惮对方得很。
薄春山没有说话。
莫沙德看看二人,皱起浓眉道:“既然两位这么含蓄,那我老沙就先说了,海煞做的是倭国和高丽的生意,溟老弟不用说,估计也大有来历,能从荣祥号虎口下夺食可不简单。我老沙做的是琉球、吕宋、文莱的生意,这些大家都知道,但大家也都清楚,这三地不属东海,而是南海。
“说白了,我老沙也就是个中转站,这些年南海那些佛郎机人势力日渐更盛,几乎挤压的其他人没有生存余地,我老沙能夹缝中求存,不外乎是早入行了几年,在吕宋和文莱各有门路,又有东海和六横岛做缓冲。
“如今晋国福建广州一带走私风猖獗,那些佛郎机人几乎抢占了大半以上的市场,我老沙这中转站的生意也不好做了,既然我老沙在南海吃不到饭,那东海这片地方是不是该划点地盘给我?”
从莫沙德一开始说话,薄春山就默默听着。
听到莫沙德说自己大有来历,才能在荣祥号虎口下夺食,他面具后的嘴角一阵微微抽搐。
实际上今日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彼此即同为海盗,自然也是对手,对对手有更深一层的了解和认知,也不足以奇怪。
毕竟如果给座鲸帮机会的话,他们肯定会吞下溟帮,溟帮亦然。
之所以会是三足鼎立,不过是各有忌惮。
而这莫沙德此人,看似莽撞粗鲁,一番话将自己老底全揭了,但何尝不是有自己目的。
果然,另一边海煞听见莫沙德的话,即使他心知肚明莫沙德目的不在‘重划地盘’,也不得不说话了。
“莫老大谦虚了,那琉球黑市在莫老大手里不也是日渐红火、熠熠生辉?”
“琉球多少黑市?有几个能成气候?当初那些红毛佛郎机人为何越过琉球在六横岛建交易所,难道海老大不明白?夹在六横岛和南海之间,海老大要是觉得琉球这地方好,我把琉球让出来给海老大?”
海煞自然不会要琉球,一来高丽倭国这两条路他经营已久,二来琉球那地方总是打仗。关键是当初佛郎机人想去琉球建交易所,因各种原因不能成行,最后对方索性越过了夹在东南海之间的琉球,在六横岛上建了交易所。
如今球夹在东海和南海之间,位置十分尴尬,如同鸡肋,早已丧失了往日的声势。
莫沙德也没有趁胜追击,而是见好就收,又道:“这些红毛人居心叵测,蚕食鲸吞,他们现在是从南湖抽不出多余力量,不然你以为东海会有我等立足之地?”
说白了不过是力有不逮,徐徐图之罢了。
莫沙德不忿说完,又道:“我不信海老大看不出现在的局势,如今先是我座鲸帮,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轮到你海煞帮,我们这里面可能也就溟帮说不定能独善其身,毕竟那些红毛人想赚钱,还是要仰仗从晋国出来的货。”
这一番话又道清了现实,又把苗头指向了溟帮。
薄春山不为所动。
海煞面上一阵变幻莫测,显然莫沙德所说的话也牵动了他的心。
见二人都不说话,莫沙德满是横肉的脸上一抹冷笑。
都想着他恐怕还有什么话要说,谁知他却枪口一转,对上薄春山:“溟老弟,你可千万别嫌弃我胡乱说话,我这人就是这么个性子,喜欢来直接的。”
薄春山笑道:“沙大哥何必说这话,我可不会觉得沙大哥是故意针对我溟帮,如果真是如此,今日三家也不会坐在这里。”
他这话格外意味深长,不过莫沙德和海煞都明白他什么意思。
说白了,今日三家能在这里聚首,外面又来了那么多大小海盗,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利益。
众海盗苦荣祥号已久,可惜荣祥号实力强大,又跟那些红毛人眉来眼去,以至于在东海乃至六横岛势大。其他势力能残存,一是这地方本就龙蛇混杂,没有海煞帮座鲸帮,也会有海鸟帮座山帮,与其让那些杂鱼海盗胡乱来,给双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让他们聚在一起,心有忌惮。
就如同那句老俗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鬼难缠不在于其能力,而在于其无知,敢做阎王不敢做的事,而‘阎王’因实力比小鬼强,不是光脚之辈,自然忌惮良多。
瞧瞧现在不就挺好的?各路海盗只能捡荣祥号和葡萄牙人吃剩下的残渣,还一直忌惮着不敢对这两方下手。
众海盗为何忌惮这两方?
两方实力凌驾众人之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这两方都把控着货源,前面说了,海盗们也不全然靠抢,他们也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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