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位于这座建筑的东南角,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这间房极为宽敞开阔,所有家具摆设甚至地板都是清一水的红木,只红木颜色明暗有些许不同,给人感觉十分庄重雅致。
屋子的左侧摆了几张桌椅和配套的花几,似乎是用来待客的,而右侧临墙则摆了许多书橱,书橱前是一张偌大的黑色的书案。
屋里的摆设极为简单,不过一角的西洋大座钟和书案上一个木制帆船的模型,倒是给整个屋子增添了几分属于异域的色彩。
“铁娃哥,你到底答不答应?”
书案后,坐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生得面容清隽,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而他的身侧站着个穿着紫色衫子的少女,少女约有十二三岁,杏目翘鼻,十分古灵精怪的模样。不过与她古灵精怪的气质相比,这少女倒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可以想象若是再过几年,怕是不得了。
此时她正拉着年轻男子的袖子撒娇……呃,其实不应该说是撒娇,更像是耍无赖,因为她已经缠着男子半个时辰了,若不是男子三申五令,她这会儿应该是整个人挂在男子身上,而不是像眼前这样。
年轻男子正是薄镇,也就是铁娃。
他一直跟在顾玉汝和薄春山身边,等后来再大点,总是铁娃的叫也不太好听,就由顾玉汝做主跟了薄春山姓,还为他取名叫薄镇。
少女自然就是八斤了,她算是薄镇一手带大的,虽然后来随着年纪慢慢长大,薄镇也能独当一面了,就跟在成子手下做事,从六横岛一直到广州的玉春行,如今在玉春行里也是说话能算数的管事之一。
不过两人关系在这儿,八斤也从来没把薄镇当成过外人。
“八斤,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以后要注意和男子的距离,不管是我也好,还是别人也好,都要注意。”薄镇叹着气道。
“这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小时候都是你抱着我的,怎么成大姑娘就不行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大姑娘。好啦好啦,你说的我都记住了,那你到底带不带我去文莱?”
一看八斤表情,薄镇就知道她没记住。
不过没记住也没办法,为了她好,他必须不厌其烦地提醒她,也免得哪天被外人看见,坏了她的清誉。
“你要想去文莱,必须要薄叔和大东家同意,若是他二人不同意,我也不能带你出海。”
“可是让我娘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去了,我爹那里倒是好说。”
见八斤说‘我爹那里倒是好说’的模样,薄镇不禁有些忍俊不住了,因为薄叔那张脸如今怎么看都不像‘好说话’的样子,也就是八斤敢这么说。
“所以你跟我说也没用,如果大东家同意,我就带你去。”
闻言,八斤顿时垮下了脸,表情也变得可怜兮兮的,仿佛那大东家不是她娘,是个恶婆婆。
“我娘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才会私下找铁娃哥你呀。要不,就只跟我爹说了行不行?”
见她可怜样,薄镇明知道这是她装的,还是硬不下来心肠。
“大东家不同意,薄叔也不会同意的。”
是不敢同意,别的事也就罢,这种事薄春山若是敢瞒着顾玉汝,那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那你的意思我就去不了文莱了?”
“你去文莱做什么?海上没你想的那么好,你能忍受一两个月不洗澡?若是碰到暴风雨,其实海上是很危险的。再说,你要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就是。”
“可是你讲的哪有我亲眼去看的好,我爹都说了,读千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薄镇报以质疑的目光。
不是他瞧不起薄叔,他是很尊敬薄叔的,当做自己亲父亲一般,可薄叔能说出这样的话?
整个薄家上上下下,薄镇觉得就水生可能会说,不过他也就是说说,不会那么干。再来就是大东家的爹了。
“八斤,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闻言,八斤当即去看大座钟,一看上面的时间,立马叫了声不好,说要赶紧回去,不然让她娘发现,她就惨了。
……
另一边,水生已经来了。
正坐在小案前,和他爹瓜分那一碗凤梨。
一个小点点的人,正襟危坐,一个大大的人,歪靠在贵妃榻上,姿势放松随意。只看这姿态,还真不好说谁是爹谁是儿子。
水生长的和薄春山也不像,生得唇红齿白,长相俊秀,五官肖似顾玉汝,更像他如今在翰林院蹲着的亲舅舅顾于成一些。
想到顾于成,顾玉汝道:“也不知于成如今在应天如何了?”
“上次岳丈来信,不是说他很好。他今年也二十三了,在应天那有宅子有下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顾于成十六中秀才,十九中举,二十二岁考中进士科第八名,算是给顾家光宗耀祖了一番,中了进士后他又参加了馆考,如今在翰林院里熬日子。
什么都好,唯独就是至今没成亲。
按他的说法要考中功名后,才会考虑成家之事。孙氏也拿儿子没办法,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关键是人没在跟前,只能由他拖着。
这不,之前还给广州这边来过信,跟女儿女婿抱怨这件事。
“你要是担心他,等哪天我们抽空去应天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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