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陆全身发抖,脸色青灰,嘴唇泛着紫红色,一只手紧紧攥紧被衾的一角,手背青筋暴露,全身汗如雨下,大口喘着粗气,像极一个被掐住咽喉濒死之人,表情狰狞样子实在可怕。
在宫中服用的那颗药丸只是用来快速缓解症状,起效快持续时间短,并不能药到病除。
以冬麻利得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锦盒里又有一个小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有几粒红色药丸。
从中拿出一颗,此时只有她手里的这颗药丸才能彻底助他摆脱病痛,只是……
以冬走到近前,犹豫地问
“主子,可还要服用?”
只见那人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哆哆嗦嗦的手,将以冬手中的药丸拿了过去,连想都没想塞进嘴里吞下去。
然后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熟睡过去。
以冬站在一旁等候着,不知过了多久,见东陆从床榻上坐起,带着病痛后的余疲,看了以冬一眼,示意她给自己倒杯水。
几杯水下肚后,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他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又倒了杯水,没有喝,而是走到香炉前倾倒了进去,炉膛里顿时发出一阵嘶啦火灭声,一股白烟升腾而起。
以冬没在出声打扰,悄么声地退出屋子,刚出了屋子,就幽幽地叹了口气。
东陆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万物向荣,春意融融的景致,仿佛陷入一阵沉思中……
今日于宫中自己突然寒湿之症发作,坐于亭台处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在那中情况下他本想着靠自己的意志力强忍过去,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可病来如山倒,那种全身如浸冰窟,万虫噬骨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关键时候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意外碰到了那人。
那人便是温惟,温莛知的女儿!
一个说话声音柔和沁耳,面容清丽英气的女子。
如果没有那晚李荣赈的突然到访,她大概率早已落入自己手中。
他与这个陌生女子因为陈年旧怨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如今就这样猝不及防以如此方式见面了。
温莛知的这个女儿也确实不简单,那日夜闯光肇寺,不光心思缜密,胆识过人。人也聪颖机敏,如此复杂的密码机关,都被她短时间给破解了,要知道这可是鲁班门派花费半年时间用上古青铜所造,在这个时代能接触到此锁的人少之又少,更遑论将它破解。
而她,在那种情况下却竟轻而易举得做到了。
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他又想起今日在宫中的最后一刻她长眸圆瞪,神色愕然,原本和气的脸色渐渐转为冷肃,那一瞬间他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反感与憎恶。
东陆冷笑了一下,神色转为黯然,将刚没注意顺手拿起擦拭额头的那方帕子随手撇了出去
……
温惟忙完宫中之事,匆匆回了玲珑府,这一两日父亲温莛知就要来京,她回去要略做准备迎接远道而来的父亲。
人刚到玲珑府,就发现,府外站着几个侍从,门前拴着几辆马车。
侍从一看是温惟来了,忙上前行礼问安,一听口音就知道是东平人士。
想到这,温惟心中大喜,来不及多问什么,拔腿就往府内跑去。
前脚刚踏进门槛,就见胖嘟嘟的君徕跑了出来。
看到来人是温惟,晃悠着小脑袋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姑姑,姑姑回来了!”他兴奋地吆喝起来。
阮媪一听是温惟回来了,赶忙扔下手边的活计出来相迎。
“少主,回来了!”阮媪喜不自禁,笑得合不拢嘴
“少主,使君来了!”
“嗯嗯, 我知道”
温惟难掩内心的喜悦,一旁的君徕拿出几个果脯,孩子气地向温惟炫耀着他的小点心。
“姑姑,你瞧,我祖父给我带来的,我舅舅说我娘亲最喜欢吃我们东平的果脯。”
温惟蹲下身伸手摸摸了君徕的小脑袋,一阵动容,君徕说到东平的时候,一脸骄傲。
我们东平……
君徕自幼时起就没在东平住过,这几年一直随陶成碧居于京都,在孩子的印象里压根就不知道东平是个什么地方。
即便这样,他小小的年纪,潜意识里一直把自己当作东平人,温惟赞叹孩子懂事孝顺的同时,也为陶家教育的成功感到无比欣慰。
温惟柔声道:“君徕,乖,将来有一天,姑姑带你回我们东平。”
“嗯!带着我娘亲!”君徕用力地点着头,说着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肉手。
温惟见状也伸出手
大手小手,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个戳。”
君徕嘴里念念有词,温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感到莫名好笑
温惟牵着君徕往屋内走去,人还没入屋,就见陶夫人跟陶行云从屋里走出来,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兄嫂陶成碧也来了。
温惟赶快迎了上去,向陶夫人一行人问好。
两人说说笑笑一块进了屋,见许久未见的父亲正与叔父陶锦尧饮茗畅谈,老哥俩已经年未见,聊的正起劲,见温惟来了,温莛知笑容满面从座榻上站了起来。
温惟忙迎上去,跪地行稽首之礼。
温莛知上前将女儿扶起,打量着眼前着一身周正官袍的女儿,大方而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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