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夏打了自己一巴掌,在背后沉闷渐小的痛苦哭嚎呻/吟里,显得清脆异常。
她红着眼,温温柔柔地:
“主子,您这次若是再去求皇上,皇上就一定会听么?”
“他是您的夫君,一国之主,同时也是后宫的主人,这三千佳丽,都是他一人的。”
苏漾沉默的站在原地,听着身后平息的动静里,一个杖责的侍卫大声道:“没气了。”
她卸下了全身力气,软倒在凝夏的怀里,被她搀扶着一步步回到长春宫。
她晚上泡脚的时候在想,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惯着凝冬?
导致她不知天高地厚?
还是说,她另类的明显,将现代与姐妹间的关系,也带到了这里来,格格不入,导致让凝冬徒生野心。
可这姐妹之间,换衣服穿,互相调侃,用对方东西,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么?
凝夏下午的那番话,无疑让苏漾自己开始考虑,是不是她和凝冬之间的关系,太靠近了。
在这种朝代里,哪怕关系好,也不能像这样。
她应该,注意分寸。
想不到以前她是宫女女官时,能注意这彼此之间的分寸。
偏偏在成了后妃以后,纵容着旁人。
康熙说她御下不严,管教无方,似乎也有那么一定道理。
她确实做错了。
凝夏端来热水给她倒上:“主子,您这两日精神疲惫,应该好好泡一泡,凝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多想。”
苏漾问她:“难道你不伤心吗?”
朝夕相处的姐妹,突然有一天做错了事,没了命,不难过?
凝夏轻叹道:“主子,这是她的命。”
“如果凝夏有一日,也犯了错,犯了很严重的错,希望主子,不要留情。这也是凝夏的命。”
苏漾沉默不语,泡了一会儿脚后翻身上床。
*
夜里慈宁宫。
太皇太后坐在椅子上,捻动佛珠,一页页的翻看经书。
苏麻喇姑在边上,用扇子轻轻给她扇风。
这夜来燥热,太皇太后没有每天用冰散热,于是苏麻喇姑就主动替代冰块,动手自给自足。
“今日乾清宫内,死了两个人。”
太皇太后捻动佛珠的手一停,无奈道:“苏麻,你还是没忍住。”
苏麻喇姑讪讪一笑:“这不是关乎孝昭皇后的事情么,奴才就多关心了两句。”
“奴才听说呀,这人和贵妃有仇,有怨恨,挑了苏贵人身边的人下手。”那等污秽之事,被她一笔带过,“这东西,也是那宫女带进去放的。”
“贵妃娘娘看着和和气气的一人,想不到当初也有如此铁血手腕。”
苏麻喇姑唏嘘,“看不出来。”
太皇太后反而笑起来,“苏麻还是这么小女儿心思,好心肠,这人,人哪,人心隔肚皮,你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长得好看,未必就心慈手软了。”
“你看那苏贵人,平时可可爱爱,会逗哀家笑。以为是个心机深沉的,结果一如表面上,表里如一。”
苏漾也没想到,竟然能在太皇太后这里,得到如此评价。
苏麻喇姑道:“格格说得对。”
“不过这皇帝……可还有后续?”
“此时基本就这么结束了。”苏麻认真想了想,“杖毙宫女,死了唆使她的人,也算圆满,可惜这次了苏贵人,担惊受怕整整两日,说来也真是。每次天降一口大锅,然后因为幕后主使人的各种细节误差,全面推翻。”
太皇太后重新闭上眼,指腹间转动佛珠,悠悠道:“结束了,到底结束没结束,都由皇帝一口说。”
她留下这句奥秘无穷的话后,不在开口。
*
坤宁宫。
这是皇帝在孝昭皇后死后,第四次来坤宁宫。
夜晚没有灯火,一片凄清冷静。
在坤宁宫的旁边,摆了一个小佛堂。
有仁孝皇后的牌位,也有孝昭皇后的牌位。
姜黄也在这。
姜黄伺候孝昭一辈子。孝昭二十岁。
入宫已经许多年了,她一路跟着过来,原以为从此能安安心心的,看着孝昭掌摄六宫,留下孩子,结果这次意外,人去楼空。
宫中的其他小宫女,也再重新由内务府拨冗。
只有她和另外一个,与孝昭皇后感情极深的宫女,留下来为孝昭皇后打扫屋子。
一如孝昭皇后死前。
康熙来时,姜黄还在门庭下,洗刷着台阶。
她背弓着,认认真真的清理打扫,从前由低等宫女做的差事,这段日子都有她亲自,一丝不苟的做完。
她没注意到皇帝的到来。
认认真真擦拭时,心里还在想,孝昭皇后晚上会下台阶在殿外赏月,一定要擦得干干净净的。
今夜也有月色。银白月色由天际扑洒在坤宁宫的上方。
坤宁宫极大,偏殿都是八/九座。
恍若人间仙境。
康熙一进来,站在姜黄的身侧边上,沉默的注视了她一会儿,姜黄才陡然抬起头,一脸喜色:
“皇上,您来了!”
“娘娘已经等您很久了,快,随着奴才进来。”
皇帝沉声道:“姜黄,孝昭皇后已经去了!”
姜黄激动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她再次弯下腰,擦拭着台阶上的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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