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娇贵的东西要躲着。
玉晴只觉得脑子里有些发懵,待他走后,开始仔细回想发烧之前的那些事。
她清楚的记得,是裴宴归发疯了,把她按在房顶上欺负,她被雨淋成了落汤鸡,又受了惊吓才生病。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正常了,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疯。
她紧紧攥着被角,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到推门声,整个人不自禁往角落缩去。
一股清爽的皂角香气,混着淡淡沉香,让她找回了几分熟悉,抬眼见他已经换了一套常服,月白的底色,绣翠竹云纹。
黑发半干用一枚墨玉簪子扣在脑后,发尾一直垂至墨色宽扣的腰带。
见她还红着眼睛,裴宴归心里软了下,在床边一把黄花梨木椅上坐下,不知该怎样解释那天夜里的失控。
第13章 诱心 他已厌了自己。
安娘敲门进来,将一盆温水放在床头,想起姚叔的嘱托,一脸窘迫道:“小姐不肯让奴婢擦身,请大人,大人——”
“我知道了。”裴宴归点了头,视线落在玉晴额前汗湿的几缕发丝上。
“那奴婢去小厨房看看,粥熬好了没有。”安娘忙不迭的出去,关好门。
“表妹应该乖一些。”
他抑制着情绪,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碰的。
“是玉晴错了。”她喉中干涩,话说得十分费力。
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小动物,却没有太多力气再去讨好,徒睁着眼睛,有些警觉的看着他。
见他拿着帕子过来,浑身一僵,本能往后躲去。
“表妹这般反应,是后悔留在裴某身边了么。”他脸色黑了下来,拉下床帘,将帕子递给她,自己转身站到了一旁。
玉晴赶紧将身上湿腻的地方擦了一遍,感觉此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隔着一层床帘,她看见对方颀长的身影,透出一股难言的矜贵,就像他生来便该居于高位。
墙倒众人推,她心里涌起淡淡失落,对于人心,她不该抱有太多期望。
武侯府倒台后,平常那么多走动的亲戚,都对她们一家人避之唯恐不及,就连一向疼爱她的外祖父都对母亲派去的人闭门不见。
找上裴宴归的时候,她心里也并无完全的把握。
尤其他现在身处朝堂,正是风口浪尖的位置,和沈家扯上关系百害而无一利。
玉晴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一只手轻轻撩开床帘:“哥哥别再生玉晴的气了。”
裴宴归适才回头,看见她脸上硬生生挤出来的笑,觉得心情更加烦躁。
看来,一向心高气傲的小郡主,这回是非他不可了。
甚至不惜这般拉下脸面,对他曲意逢迎,简直是,可笑……
“哥哥——”她尝试又叫了声,对方还是没反应。
“大人,渭城传来消息,监察大人召集各部于明早商议修堤之事。”
玉晴心里微微忪了口气,露出一副不舍的神情,不管他会不会信,继续扮演好一个依赖他的女人,总不会错。
“你留在镇上,哪里都不许去。”裴宴归看了她一眼,临出门又交待了句:“你该知道规矩,若再与凉州或者西域那边的人有所接触,谁也保不住你。”
“玉晴明白。”待他真的离开,身姿颓然的倒在床上
病去如抽丝,临近除夕的时候,玉晴终于能活蹦乱跳的,也稍微适应了这一带多变的气候。
这里不像京都,一年四季都是花香怡人,从未有严寒酷暑,百姓们都过得富庶安康。
天晟国虽幅员辽阔,但大部分百姓竟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有的地方常年干旱、一毛不拔,有的地方连年雨水,受洪涝严重——
比天灾更严酷的是人心,民间不满天子久矣,各种反叛组织应运而生。
尤其以凉州和西域两地佣兵最多,不比凉州本身就是天晟国的领土,只是先帝赐封给了沈家,如今拥兵自立,已经不归天子管辖。
西域是玉晴祖父那辈就打下的江山,武侯在时,对中原从不敢生出二心,如今却也动荡起来。
二姐当年夜奔西域,就是想接替兄长,继续掌控那边的局势。
西域名义上是女皇执政,实则一直是沈家军的傀儡,从这次二皇女对自己的态度看,二姐姐那边应该很顺利。
玉晴既不愿意去凉州,更不想去西域。
她抱定了打算,要回京都替沈家翻案。
两个月后,一日天气晴好,裴宴归突然派了人来,说要接她去渭城过年。
来的是他身边亲信周叙,以及好久不见的慧娘。
走之前姚叔给了她一块玉,说拿着无论找哪个钱庄,都能支取银子。
这些日子,安娘照顾她颇有些心得,当姚叔提出让对方也跟随她去渭城,玉晴便同意了。
临行那天,她穿一身藕荷色长袄,外面是桃红色绣了云锦暗纹的披风,脖子处一圈雪白狐狸毛,衬得人娇艳又富贵。
安娘拿着她平时用的金丝软枕和香炉上马车布置,玉晴则慵懒站在一旁,听姚叔啰啰嗦嗦交代了很多养生的事。
慧娘来之前,裴大人已经明示她,以后贴身伺候玉姑娘,可见这阵仗,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太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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