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消失了,梦境终于变得一片黑暗。
花啾看不懂。
她伸出小手抓了抓,茫然地抓了一把空气。
紧接着眼皮子一跳,睡意被黑暗里出现的白光彻底驱散。
花啾睡在沙发上,睁开眼,客厅空旷安静,头顶是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
她坐起来,下意识裹紧身上的小被子。
不安地四处看看,花啾一顿,视线被桌上一张全家福吸引。
然后露出震惊的表情——
那个看起来惨兮兮的哥哥!他跟爸爸妈妈站在一起!
花啾:“!!!”
爸爸不知道去哪里了,连秋芸面色不快地灌了一口冰水,看见宝宝醒了,冷静下来,过来抱起她。
花啾还愣愣地盯着全家福。
全家福上有夫妻俩,有一高两矮三个男孩子,两个稍矮的长得一模一样,表情气质却截然相反。
连秋芸便给她指,先是高的,开口时不自觉带了气:“这个是大哥,被爸爸气走了,现在暂时见不着。”
“为什么呢?”花啾的注意力暂时被吸引,望向那个清爽帅气嘴角勾笑的大哥哥。
“因为爸爸是个傻——”
对上小女儿干净懵懂的眼睛,连秋芸及时收口:“因为他有病。”
小奶团疑惑的眼神仿佛在说爸爸不像有病呀。
连秋芸就被逗笑了,气也散了点。
继续给她介绍:
“二哥脑子好使,在夏城大学少年班读书,也不常回家。”
“三哥……”
花啾的目光落回那张脸上。
二哥三哥长得一样,但她一眼就分辨出梦里的是三哥,帅气桀骜不服管教的一张脸,只是照片上多了婴儿肥,没梦里那么阴沉。
那个梦,花啾记不清了,但她还记得他从别墅里出去,生气,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惨兮兮的。
“……”
指到老三,连秋芸不吭声了。
……她总不能跟小女儿介绍说这是你三哥,刚惹了事学校让请家长,你爹难得主动请缨去捞人了,待会儿就能见到。
连秋芸琢磨着还是留个好印象,换了个说法:“……三哥可爱,帅气,朋友多,脑瓜子聪明……就是不用到正处。”没忍住还是补了刀。
介绍完叹了口气:“这是三年前拍的了。”
那时候老三还是个小学鸡,一转眼初中了,老大也出国三年,中间没跟家里联系过。
想起这茬连秋芸又气得很。
如果不是为了领养啾啾,她今天根本不会跟丈夫同时出现在家里。
近来他的态度逐渐放软,领养小女儿未必没有让她开心的意思,她明白,但大儿子那件事如鲠在喉,她没法原谅。
他或许对她有愧疚,但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教条,冰冷,顽固不化,他就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孩子,被他寄予重望的老大。
以至于毁掉老大的事业和名声,冷眼看着他出国,也不愿意做出半分让步。
思及大儿子,连秋芸气得咬牙。
她抱起宝宝噔噔噔跑上二楼,进了工作室,把宝宝放在旁边的马扎上。
为了避免花瓶遭殃,她需要解压,而对她来说,没什么比踩缝纫机更能舒缓情绪了。
花啾坐在小马扎上,脑袋还没妈妈的椅子高。
连秋芸捡出早就准备好的布料,低头跟她道:“妈妈给啾啾做小裙子。”
做裙子?
花啾好奇地站起身,打量这台奇怪的机器,她的脑袋刚好能冒出一截,两只小爪子在桌檐扒着,大眼睛水亮。
“妈妈好厉害。”花啾踮着小脚,自言自语。
连秋芸瞬间被小奶团不加掩饰的崇拜取悦了,心花怒放。
她信手拈来,当即就表演了一番操作,十几分钟做出一套纯棉家居服,给小女儿换上。
花啾喜欢极了,大眼睛弯成月牙,美滋滋地说谢谢妈妈。
连秋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是咱们啾啾有眼光。”
臭小子们被惯坏了,她好歹是知名设计师,亲手做的衣服,可从来没在他们脸上看到过这样的喜悦,更没得到过一句感谢。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小棉袄。
连秋芸心情逐渐好转,忘掉烦心事,裁剪起手工繁复的公主裙。
花啾乖乖坐在马扎上看妈妈做衣服。
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无聊了,起身跑到窗边,看楼下大片大片的花丛。
好漂亮的花花。
还有一只没回家的小蝴蝶。
正看着,别墅外面响起声音,好像是有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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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沉默了一路。
车厢里光线昏暗,纪天铭不耐地压着眉眼,等车子终于停下,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正准备回去,他仰头,看见母亲工作室的窗帘开着,落地窗前,一个小的要命的奶团子蹲在那里,剪影在昏黄日光下打出柔和的光线。
盯着他看。
站起来,把白嫩嫩的脸颊贴在玻璃窗上,认真地盯着他看。
——如果没有突然站起来,纪天铭还真以为就是个球。
现在他知道了。这就是父母难得聚在一起,专程表现出感情很好的样子,领养回来的那个小女孩。
他的心突然沉下去,一点一点,眼角眉梢都带着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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