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眼看见桌上放的东西,问她:“糖葫芦哪来的?”
“自己做的。”
他挑眉:“你还会做这个?”
“嗯。”她带着点儿骄傲似的,告诉他:“我会做很多东西,胭脂水粉,桂花头油,能美容的米酒,还有能治男人难言之隐的药,我都会做。”
“什么?”邹临祈半眯起眼睛:“能治男人,难言之隐的药?”
偏她还落落大方地点头:“嗯。”
那种药在市面上卖得很好,药铺老板经常会找她补货,她从中赚了不少钱。
“你才多大,”他又无奈又不解:“一个女孩,做那种东西干什么?”
“能赚钱啊,”她说:“这种药很赚钱的。”
他更疑惑:“你缺钱?”
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可能需要自己赚钱。
“嗯,很缺的。”她告诉他:“每天都很缺钱,偏还要去拜师父,跟着他们学医术。他们好像也很缺钱,收学费收得好贵,我就必须要拼命攒钱。可是没有人给我钱,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挣。我好能挣钱的,花几文钱买的材料做成的东西,转手能卖出几十倍的价格。靠着那些钱,我才付得起束脩,找得到师父教我医术。”
邹临祈疑窦丛生,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
京城里的官宦小姐他见过不少,没有一个如她这般让人猜不透。
“为什么要学医?”他问。
这是她心里一个很大的秘密,虽然她已经喝得烂醉,可还是不敢说出来。
“我自己感兴趣而已。”最后只是说。
“刘丞不给你钱?需要你自己去挣?”
“他不知道我在偷偷学医,不然该不让我出府了。”
邹临祈又看了她一会儿,暂时压下心里的怀疑,看了眼盘子里搁的两根冰糖葫芦:“好不容易做的,怎么不吃?”
“我只想吃外面的糖浆,不爱吃山楂。”
“不爱吃酸的?”他说:“那你把糖浆吃了,我替你吃山楂。”
她睁大两只通红的眼睛望向他:“真的吗?”
她脸上的表情干净纯澈,看得他心里柔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真的。”
他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喂她去吃。她张开口,把最上面一颗冰糖葫芦的糖浆咬着吃了,留下了一颗光秃秃的山楂。
他没说什么,张口把那颗山楂吃了。
陆愔儿看得呆怔。明明是该开心的,可更多的却是不舍和恐惧。
邹临祈见她模样异常,问道:“怎么了?”
嘴里的糖浆化开,她喉咙里却越来越苦。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梦呓一样地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腰上一紧,他伸手把她搂到怀里,放在腿上抱着,低头凑近她:“这就是对你好了?”
她很认真地点头:“嗯。”
他叹口气,嗓音低哑:“这么容易满足,会受欺负的。”
她像没听懂一样,茫然地看他。
“不过还好,有本王在,不让你受欺负。”他自言自语般,一双黝黑如墨的眸子里暗影沉沉。
陆愔儿半睁着眼睛,突然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趴到他肩上,下巴搁在他颈窝。
蚊子一样又说了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再这样下去,舍不得离开他可要如何是好。
她声音很轻,可他还是听到了。垂眸默了会儿,揽住她腰把她抱了起来,尽量平稳地走去床边。
每次行走的时候,他的腿总是不可避免会有些疼。可敷了陆愔儿的药后已经好了许多,若走得慢些,甚至可以勉强掩盖住一瘸一拐的样子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你先睡会儿。”
她闭上眼睛。
快要睡着时,恍惚听见有人在对她说。
“以后不需要你再辛苦赚钱,”他把她眼角的泪痕擦掉了,靠得她更近了些,声气热热地喷在她耳边:“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
账房里每个月给访橦院的银子突然多出了很多,几乎是以前的三四倍。
陆愔儿有些奇怪,找奚嬷嬷去问。
奚嬷嬷满面笑容地告诉她,这都是奕王吩咐的,让她好生收着就是。
怀微暗地里打听了一回,发现旁人的月例银子都没有涨,独独只有给王妃的多了。
“王爷这是喜欢王妃,怕王妃受委屈呢,”怀微十分高兴,叽叽喳喳地道:“奴婢早就看出来了,王爷待王妃与待别人都不一样。”
陆愔儿并不信她的话:“多给点儿银子就是喜欢我?”
“不然呢?”
“他可能只是在炫富而已,”陆愔儿找理由:“想要彰显他的财大气粗。”
邹临祈刚好从外面进来,把她“炫富”、“财大气粗”几个字全都听在了耳里。
他无奈苦笑,过来道:“本王确实财大气粗,你第一天知道?”
陆愔儿刚骂了人就被当事人听见了,一时有些讪讪。
怀微给他们上了茶,很快退下了。
邹临祈端起茶盅浅抿了一口,看了看陆愔儿,揶揄般说了句:“小白眼狼。”
陆愔儿没有反驳,只是问他:“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王妃不是需要钱?”他说:“本王的王妃,要是再为了点儿银子,做些能治男人难言之隐的药拿出去卖,本王的脸还往哪儿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