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赵长翎百无聊赖,便不时地跑出车厢去,找陆凛攀谈。
“殿下的大夫今天要来?”
“回皇子妃,陛下派了专属的太医,据说下午会到,来给殿下诊治。”
看着说话严谨规矩的陆凛,半点不如李公公亲切能聊,长翎有些不习惯。
她托起双腮,脑袋歪向一边道:“你跟在殿下身边多久了?”
“回皇子妃,尚有一月就足两年了。”
“太医来给殿下治什么?脑子还是腿?”
“回皇子妃,属下不知。”
“殿下的腿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回皇子妃,属下不知。”
“脑子呢?脑子具体患的什么毛病总该知道了吧?”
“回皇子妃,属下不知。”
“那...殿下他真的会滥杀无辜吗?上次坑杀的刘弘,是不是该死?”
“回皇子妃,属下不知。”
这个陆凛,事关六皇子的事,他一律闭口说不知,赵长翎就是想从他这撬些话都不能。偏生上回李公公说得空再给她解释腿的事,到现在也不见他说。
长翎叹了口气,又返回车厢中待着了。
这般无趣,还不如睡觉,兴许睡多了,天黑时候就再也睡不着了?
可赵长翎太高估自己了。
冬日里黑得比较早,戌时刚到,赵长翎才睡醒就又陷入昏睡状态了。
陆凛前来敲马车的门:“启禀皇子妃,天色不早了,前面有一家驿站,皇子妃是否需要停下歇息一晚,明日再赶?”
陆凛在车外喊了好久里头都没有反应,后来找了个婢女上车一看,婢女莞尔道:“皇子妃睡得好熟,怎么都叫不醒。”
于是,陆凛只好到驿站让马儿稍歇一会,就又继续赶路。
因为赵长翎天一黑就睡得人事不省,请不了她下车进驿站歇息,陆凛为了替殿下赶开荒的时间,只好没日没夜地赶路,反正皇子妃在车上颠簸着也安然入眠,一点影响都没有。
于是,第八天的时候,赵长翎就将南部的边民全部带到藁城城西来了。
小别数天不见,再见闵天澈时,那疯子好像瘦了一圈,下巴胡茬也长出了一些。
而赵长翎,虽然在路途颠簸,她体弱的身子会有些吃不消,但幸好那马车是李公公特别安排的,加了好些软垫避震,加之车上又有熏香的药包,她身子倒是无大碍。相反,因为一次性了结了两桩心头事,心情大好反而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
“离府的这些日子,你很高兴?”闵天澈觑了她一眼,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不用对着我,每天申时二刻也不必遭折腾,吃喝都香了是么?”
赵长翎懒得跟他呛,从怀里掏出一包用黄油纸包好的糕点,塞进疯六怀里道:“殿下,洛城的特产,荔枝糕!您一定要尝尝!”
疯六子正要拒绝,长翎又适时地笑道:“您知道吗?这种荔枝糕脱产了,大冬日里,只能找着那么一家,只有一包,我都还没来得及尝呢,殿下这是独一份的。”
闵天澈的目光不经意地飙向了身后的陆凛,淡淡道:“是吗?”
陆凛愕了一愕,李公公适时地给了他一个眼色。
赵长翎以为疯六子那句是问她的,正要回话,身后的陆凛便替她答了:“回殿下,的确是这样的。皇子妃号召完了边民,途经洛城就说要下车买这种糕。”
李公公眉头皱了皱,继续对陆凛打眼色。
陆凛一钢铁硬汉,向来有那句说那句,可有一天要让他学李公公那般巧言令色,简直是要命!
陆凛迟疑了一会,喉.结紧张地滚了滚,接着道:“当时,车子停了好几家糕点铺,都没有找着,皇子妃很失望,属下也规劝她先回来复命再说。可皇子妃趁着我们车队停下歇息的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亲自走路拐了好几条大街,才终于找到一包糕点,说是要给殿下带的。”
李公公终于满意地舒展了长眉。
闵天澈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接过那包糕点。
赵长翎难得地发现,他脸上极不自然地闪过一丝喜色,带着极度别扭和脸部表情不协调的喜色。
只一闪而过:“赵长翎,你这次总算做对了一次你替代品该做的事情。”
只是,赵长翎也不恼。
她用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和记忆中差一点就吻合一致的,心上人模样的闵天澈,笑得心满意足道:
“你喜欢就好,只要你高兴,让长翎将天上的月亮摘下给你,也不是不行。”
第21章 妥协
距离小雪还有七天不到的时间,这几天已经开始有飞絮间或地下了。
刚刚来到藁城的南部边民因为不适应藁城的气温,并且身上可以遮蔽的衣物少,占了大半的人都病倒了。
闵天澈气结,将赵长翎罗列出的收款条目厚厚一本摔在地上。
“这些流民是你说要弄过来开荒的,现在活没干,医药费是一大堆,现在你还敢来跟我收款??”
赵长翎蹲下身子,将地上的条目本子捡起,拍了拍表面的尘灰,把话说得一丝不苟:“殿下,上面只是罗列的条目清楚了些而已,做生意的,将明细列得明白清楚了,对双方都有利不是吗?”
闵天澈冷道:“我倒不知道,我的皇子妃什么时候成生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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