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其实问题很多,秦易怎么就知道她今日能碰到李穆,还让她邀请他。这里边的漏洞,除了不喜欢动脑子的申欣嘉,换谁都能听出问题。
秦月紧张的听着宣判,可李穆没有为难她:“既然乐贤有事找我,那我便与你一同回秦国公府。申小姐这边,只能让我的护卫送上一送了。”
秦月有些愧疚的看向申欣嘉:“欣嘉,今日对不起,明日我再赔礼道歉。”
申欣嘉挠了挠头,李相愿意找人送她已经很给面子,秦月这道什么歉呢?
不过在崇敬的人面前,可不能暴露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乐呵呵地道:“那你可得给我一些好东西,要我没见过的。”
秦月看着毫不介意的申欣嘉,愧疚更甚,自是点头应是。
李穆让秦月上马车,自己准备骑马。
秦月站着不动,她抬头看着李穆,醒来这么几个月,她从未这么认真的看过他。
少年再也不是少年。
“叔叔并未让我邀请老师。”秦月直接拆穿了自己的谎言,“我只是有一些话想与老师说。”
李穆的手紧了紧缰绳,他仿佛知道眼前人要说什么话,可又什么都不想听。
少女的唇在眼前一张一合。
“我不是秦易的侄女,我是秦月,你认识的秦月。”
第36章 疼痛
李穆的反应出乎秦月的预料。
在秦月的预想中, 他可能会惊讶,会觉得不可置信,当然也有可能是见到旧友的开心。
可从未想过他其实会没有反应。
只见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偶然听说秦国公有个外室女, 我就想到是你了。多年未见,看来你过得不错。”
所有的冲动在这一刻消失了。李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是把她当猴耍吗?
不对。他其实表现出来了。突然的冷淡不就是最好的反应吗?
说起来先欺骗人的是她, 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力气仿佛被抽干,突如其来的冲动过去, 只剩下茫茫的后悔。
她微微的动了动唇, 却不知从何说起。
能说什么呢?说二十年前的那场闹剧吗?眼前人说不定早把那件事当做一片微不足道的灰尘扬了。
他们俩曾在二十年前有过愉快的时光, 可如今再相见, 因着这张没变的脸, 那人已不自觉把她当作了晚辈。
没有什么坎过不去。
秦月抠了抠掌心,浅浅勾勒出了一个笑, 扬起白净的小脸:“白捡了二十年,怎么会不好?你看现在, 你看起来都可以当我爹了。”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府吧。”李穆轻声道。
“都还没到宵禁的点, 哪用得着大名鼎鼎的李相护送。此处离秦国公府也不远, 我自己走吧。”说罢,也不等李穆回答, 转身就离开。
她怕再不走,眼泪会控制不住流下来。她堂堂一个女豪杰, 哪能大庭广众之下哭起来。
她应该走,直直的走。可不知是否还有最后一丝期待,走至半路,犹豫的转了身。
身后一片繁花似锦, 百姓交头接耳,回首间,天地悠悠,惟自己尔。
死死的咬住了唇。静静的站在街道中央。
待到情绪平复,不快与难过慢慢收敛。她将手背至身后,大步往前走。
到了秦国公府,从东南角回了樱桃院,院中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一片阴影落在了东南角门口。挺拔的男人如同一棵大树扎根在此处。
他想起女子的无措,细碎的疼痛从胸口蔓延。
鸡鸣已经响起。男人才恍惚回过神来,不觉间,他已在此处站了一夜。
眼神看向樱桃院的方向,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可嘴角还是不自觉带了笑。
秦月伴着丫鬟在院中的动静苏醒过来。伸出双手搓了搓脸,提起一个笑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人长大之后,总会不自觉开始伪装自己,藏住柔弱,为自己披上铠甲。
没有了第一日的插曲,芷安与秦月慢慢在公务中渐入佳境。
最开始总是芷安、秦月,申欣嘉三人一同出行,后来三人便各干各的,然后又归集起所有民所的女官集思广益。
其实芷安进民所以前,民所的女官还是提出了不少有建设性的东西,可官所的大家小姐们都不愿意干,所以有些事便一拖再拖。
如今有了芷安这么一尊大佛开口,那些官家小姐积极的很。
这一日,秦月先去蓝笙的店里拿了不少肉干,嚼吧嚼吧往长明坊走去。
她喜欢抄近道,走的地方也都是没什么人烟的小道。
忽的路中闯出一个人,衣裳褴褛,手拿一根长木棍,颤颤巍巍:“把你的吃的交出来。”
秦月收起吃的,手一挥扬了扬头发。
天天轻声细语与百姓打交道,筋骨都要生锈了。这打劫的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果然不过片刻,那人就被揍得落花流水。
打了一顿,秦月心情也就好了不少,大发慈悲说了一句:“胆子不小,打劫打到姑奶奶头上了。”
那人喘了一口气,能屈能伸,连连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姑奶奶饶我这一次,我也是山穷水尽才出此下次。”
秦月一听这话,有些疑惑的松了手:“我听你这话说的有条有理,像个读书人,怎么落到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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