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站起身子,仰脸瞧着萧之琰,真诚地感谢道:“多谢驸马替我解围。”
萧之琰哂笑一声:“公主不必道谢,臣这么做,也是帮了自己。”
“此话怎讲?”
萧之琰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面容平静:“公主与臣,如今就像是同坐一舟,同乘一骑,若是公主玉体有损,臣必当也会跟着受牵连。”
玉体有损?受牵连?
慕淮不太能理解萧之琰的思路,一来,自己喝这个药虽然可能会吐,会难受,但应该不会有身体太大的损伤,二来,若是自己因为吃不好睡不好,最后身体垮了,对萧之琰今后逃离大炎的计划来说,不应当是一件好事吗?
不过,无论如何,今日是萧之琰替自己解了围,让自己可以从此后再不用受日日喝苦药的折磨。
慕淮看着神情淡然的萧之琰,还是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她微微屈膝,对他福了福身:“无论如何,我还是真心地谢谢你,萧之琰。”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的,萧之琰三个字脱口而出,这是她头一回这么连名道姓地叫他。
萧之琰凝眸,看向眼前乌发半挽,瞳仁漆漆的少女。
她冲自己温雅有礼的笑着,颊边梨涡深深。
刹那间,竟是让他恍了神。
许是太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
所以他才会有这般打的触动。
自从从来了大炎后,就没有人这般叫过自己的名字了,而萧驸马,萧质子这些他深恶痛绝的名号却每日都萦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所以今日能听到萧之琰这三个字,实在是太难了。
片刻的愣怔后,他回过神来,神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
对着慕淮拱礼告退道:“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慕淮看着那个洒然离去的背影,暗道。
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家伙。
*
大明宫,延英殿。
慕枫正伏坐案前批阅奏章,他身着明黄色龙袍,目光沉静,时不时拿起手边的糕点,浅尝几口。
此时,有太监进来通报:“皇上,刘令人求见。”
皇帝放下手中的案牍,神情一肃,张口道:“宣进来。”
刘令人今日一早便坐着公主府的马车入宫了,因为皇帝曾跟她叮嘱过,三日须得进宫一趟,向他回禀公主府的事宜。
没一会儿,着一席褐色女官服的刘令人便步履轻盈的进来了。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屈膝行了个大礼。
“参见皇上。”
皇帝示意其起身,抿了口茶,未掀眼皮问道:“刘令人,这几日在永乐那儿,一切可还顺利?”
刘令人一脸正色回禀道:“回皇上的话,驸马和公主颇为恩爱,奴婢依照您的吩咐监听二人寝殿内动静,两人很是和睦得宜。”
慕枫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将手中握着的茶盏用力搁在桌案上,啪嗒一声,颇为响亮。
“哦?那就怪了,既然两人和睦如斯,那为何一年半载,永乐的肚子都没有任何动静?”
刘令人被慕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这……这许是没到时候……皇上别心急……”
看着因害怕而语焉不详的刘令人,慕枫愈发生气,突然拔高了声音。
“你叫朕如何不急!你可知!如今大齐日益强盛,你可知永乐肚子里的孩子对我大炎有多重要……”
慕枫一时情绪上涌,没控制住将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但说到一半却又克制住,停下了。
他嘴角泛起一抹讥诮道:“罢了,朕同你讲做什么,你又听不懂。”
他瞥了一眼刘令人,语气颇为不耐烦:“行了,别跪着了,你先起来吧。”
刘令人脚步虚浮的站起来,垂着头不敢说话。
慕枫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
刘令人移着小碎步走到皇帝桌前,慕枫起身对她低语了一番,刘令人神色陡然一变,随后顺从地点了点头。
慕枫的眼神这才缓和了下来,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刘令人如释重负,躬身退了下去。
*
虽是初秋,但气温还是有些高的,晚膳过后,慕淮便去了盥室,打算沐浴。
盥室内氤氲着水汽,雨燕早早就命人在浴池里备下了热水,此刻水温刚好,适合沐浴。
慕淮脱去外袍,小心翼翼地踏进铺着鹅软石的白玉浴池中,脚底温软的触感让人浑身放松。
她将身子软软地坐下去,背脊缓缓地靠在石壁上,双眸微微轻阖,打算舒舒服服地闭目养神一会儿。
原先自己每次沐浴,都有专门伺候的人守在一边,但慕淮觉得如此一来极不自在,便改了这个规矩。
她会让伺候沐浴的侍女们在外头守着,自己一个人进来。
慕淮靠在水池里,在氤氲的水汽蒸腾下,只觉得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她眼皮打架正要睡着的时候,盥室内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谁进来了?
慕淮瞬间清醒过来。
第12章 异香
“谁?”
慕淮睁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身后。
却见一席墨绿色女官服的刘令人正满脸笑意地朝自己走来。
她双手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上面摆着些许白瓷烧制的小碟和香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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