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你没有拒绝小爷的权利,再说了,你不一直想和我比一次嘛。”
“那是谣传!”
再往后江陶已经听不见了,也无暇去听。
因为,她面前又站了另一个人。
深紫色绣银纹的裙衫在地面上上滑过,一条银鞭被攥在手中。杏眼圆睁,粉面含霜。
上一次她这样的表情,还是对着九公主,而这一次,对上的便是她一月前还分外信任的师长了。
不,他不配称之为师长,这样的人,甚至不该与她的兄长并称。
顾斛珠自站在江陶身前便不发一言,眸中黑潮涌动,让江陶胆战心惊,不由得开口道。
“锦如公主?”
少女的眉心现了一道折痕,继而松开,她手持鞭柄,直接戳到了江陶胸膛处,“江陶,你既看不上戚百休,想必是想与本殿比一场了。”
“听戚百休说,你幼年也曾习鞭。正好本殿也略通一二,今日这场,便比鞭法吧。”
江陶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顾斛珠。
在她的印象中,顾斛珠是那个会和戚百休插科打诨的少女,也是那个会伏在自己兄长膝头轻笑的姑娘,也会是那个为了好友挺身而出的公主。
却唯独,不该是如今这般一身寂寥的人。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系统说要避免顾斛珠死亡了。
这样的顾斛珠,实在是太可怕了,恍若一点风雨,就能将她压垮。
她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顾斛珠诧异一瞬,也没有说什么,便吩咐人往外走。江陶便跟在她不远处,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
天呐,今天难道真的只能被打一顿来消除顾斛珠的怒火了吗?
就算顾斛珠小姑娘家家没多少力道,她也不经打啊!
第18章 清平宴 05 明照清流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校场,这是个露天的台子,刚才细密的雨丝将台面上了漆的木板冲刷出亮色,与两人浅淡衣衫一比,倒也有种韵味在。
只可惜这两人一个满心满眼地要教训对方,另一个则心里暗暗盘算自己怎么才能躲过去。
顾斛珠依旧攥着那条凛冽的银鞭,一甩手将鞭子放开,半空中银鞭如蛇一般极速舒展开身躯,啪的一声响。
相比于她,江陶就显得踟躇许多。
月白衣衫的公子哥儿虚握着那截玄黑的鞭子,却依旧没什么气势,不像是要武斗,反倒像握着一杆玄黑狼毫笔。
既然是与女子斗,自然江陶只能出后手。
是以对面身形娇小的姑娘毫不客气地挥了一鞭子过来,空气被抽裂,还未到身前,江陶便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顾斛珠这怨气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她原想着挨上几鞭子便下去了,可顾斛珠这般凶狠,她这小身板可撑不住。
白衣公子闪转腾挪,衣袍上下翻飞,如一只灵巧的鸟儿。
然而这样的举动却更激怒了顾斛珠,她发了狠,杏眸半眯起,一鞭子卷上了台边栏杆,稍一使力就将实心的木栏杆绞碎。
“江陶,你若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地与我一战!”
江陶确实不是男人,但这话不能说。
是以,怒极的顾斛珠只瞧见那白衣公子回首浅淡一笑,便又闪身躲了过去。她气得七窍生烟,手中的鞭子也愈发快了起来,几乎快出了残影,一双黝黑的瞳眸死死盯着江陶,像是一匹幼狼,执拗又带着些许疯狂。
江陶背对着她,并未看到她疯狂的神色,却能察觉到这一鞭带来的猛烈罡风。若是真叫它落在身上,怕是要皮肉俱裂、在床上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可她着急也没用,幼时祖父按着她学武艺时便躲懒,如今便分毫功夫都使不出来了。
她先前躲得其实十分狼狈,实在是系统教得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演戏依旧刻在她的骨子里,硬生生将狼狈逃窜扮出几分飘飘然的仙姿来。
唉,她还没熬到能穿上那件九灵云纹湘绣裙呢,就得交代在一个小姑娘手里了。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啊!
眼看着银鞭就要抽在那白衣郎君身上,许多冲着江陶名声来的女郎都不忍地捂上了眼,郎君们也大多神色不郁,视线交错间便传达了同一种意思:锦如公主未免也欺人太甚,江世子摆明了只会些皮毛,硬是扯着他上校场,摆明了就是居心不良。
清平盛会究竟是做什么的,这些个公子小姐们心知肚明,在未得家里叮嘱之前,也乐得将它当做一场大型玩乐宴会。
可今年尤为不同,除了那位被陛下强压着到场的顾泽栖,余下的几位都是刚到婚龄。
三位皇子倒还好些,本就是封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不愁讨个自己欢喜的姑娘。可另三位公主,前头两位是皇后娘娘亲女,早就相看了人家,今年内怕就要筹备婚事了,后一位便是太子的胞妹——锦如公主,向来性格孤僻,不爱参加这些个宴会,就算传出些声名来,也大多是嚣张跋扈。
今日如此一闹,那些个封京儿郎就是有几分旖旎心思也都歇了。
这可是公主,纵是不怎么受宠,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公主,还是个格外无理取闹的公主。
顾斛珠并不知道她的婚事已经被自己搅黄了,若是知道了怕也只会拍手叫好。
她看着那雪白的鞭尾即将落在那人身上,便不由得生出几分雀跃来。轻抬眉梢,唇角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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