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江陶不至于行礼,而是抬眸望了过去,不其然地撞进一双肃杀的眼眸之中。
只瞧了一眼,她便移了视线,低垂眉目喊了一句。
“妄之兄。”
那人一手拂开横在面前的花枝,三两步便到了近前。
“启明这是来做什么?”戚盛一眼便看到了江陶护在怀里的东西,也就问了出来。
“母亲有些东西要我送来,正巧我也有事寻明照,便揽了这活计。”
“说的也是,往日里做这事儿的可是江流那小子,你可有些时日未曾来过了。”
哪怕江流外派,江夫人也极少使唤江陶做这种泡跑腿的事情。是以年关过后,戚盛还是第一次在自家院子里见到江陶。
两人说话间,侍卫已经得了戚盛的眼神退了下去,江陶对此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
“我刚与父亲聊完,他应当还在里头。”戚盛与江陶转过一个弯,便到了前厅外头。
正如戚盛所说,戚将军正罕见地坐在前厅擦拭他那把长剑,见得人影还颇为诧异,停了手中活计迎出来,才知道是江陶来了。
“你这小子,江小子来了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倒是你与他聊得痛快。”戚永歌嫌弃地白了自己儿子一眼,戚盛也没说什么,沉眸看着戚永歌把人拐带进了前厅,他自己却只是目送着。
“戚伯父,妄之兄他……”
“莫管他,他待会儿还要出府去,可是个大忙人呢。”
戚永歌嘴上损着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担忧几分,不然也不会在戚盛出府前还要聊几句了。
不过,戚盛能有什么事,需要晚上去做呢?
要知道,作为北镇抚司的指挥同知,他已经很少要去亲自做什么事情,只有大案子才能劳动他。
最近的大事,也就只有国宴了吧。
说起来,国宴的时候,她就未曾见到戚盛,莫非那时候,他就在忙这些事了么?
不过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她也没办法求证,只能将猜测压下来,继续与戚永歌交谈。
“前些时日舅舅得了些玉石,母亲让我送些来。伯母生辰在即,也好解伯父燃眉之急。”
戚永歌闻言眼睛一亮,也不管之前被自己丢到一边的宝剑,摩拳擦掌地看着江陶手中的东西。
江陶也不卖关子,一手托住木盒底部,另一手拨开铜搭扣,轻轻一带便掀开了盒子。
盒子是乌木所制,巧妙地将其中青翠的玉石衬出几分娇色。
江夫人挑拣出来的都是巴掌大的玉石,不论是做镯子还是打对耳环都是绝佳。
戚永歌瞧见这东西,就知道自己夫人肯定喜欢,倒也不做文人那股子扭捏姿态,满面含笑地接了过来,放到桌上。
两人慢坐,又闲唠几句,问问江流的事儿,又提一提这玉怎么造更容易讨戚夫人欢心。
“没看出来,江小子平日里把你娘的话记得这么牢靠,以后成婚了也好和娘子搭话。不像我这大老粗,完全看不出来夫人梳妆台上那十几种口脂有什么不同。”
对于这种话题,江陶一向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也不好说是自己眼馋各种胭脂水粉、金玉首饰研究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岁渐长,长辈们也愈发喜欢开些玩笑。万幸的是江家没多少亲戚来往,大多也懒得管这些事情,不然她岂非在这里还得体验一次前世被催婚的痛苦?
“说起来,你今日如何得闲了?听江夫人说,近些时日你可日日在房中鼓捣东西呢!”
江陶不好意思地笑笑,回道,“清风院的课业重了些,要筹备的东西也就多了。”
“其实今日来府上,也不只是为了给母亲送东西,还有点别的事情想与伯父商量,希望伯父能帮个忙。”
戚永歌哈哈一笑,手掌一拍桌子便应下了,竟是连内容都不需听了。
“伯父,您还是听听吧。”
“哎呀,你小子做事我放心,你只要告诉我如何做就是了,那些个弯弯绕,我可不爱听。”
江陶无奈,只能隐去其中关窍,将具体做法一一与戚永歌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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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陶来的时候已经算得上傍晚,待得从前厅出来时,已经是霞光遍地了。
戚永歌罕见地没送她,而是急匆匆地往东边一处院落去了。
江陶知道,他是与夫人商量刚才那件事去了,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事,接下来的谋划更是事倍功半。
因着天色不早,深觉今日可能见不到戚百休了,她便也赶着回去与母亲一道用晚膳。
说来也是赶巧,先前撞着戚盛的那棵梨树下,戚百休又出现在了那里。
只不过他并未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小径上,而是隐在梨花枝后头。江陶能发现他,还多亏了他不知为何猛然拔高的声音。
戚百休与她同岁,比之系统伪造出来落珠碎玉般的嗓音,他的声音算得上少年感十足。纵是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磁性了许多,却也依旧清亮。
“你瞎说什么呢,谁喜欢她了!”
回答他的是另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那人似乎颇为无奈,话语里也多了几分惆怅。
“你都为了她去威胁白羽部落的公主了,这样还不算喜欢?”
“我、我只是好奇。”他还在狡辩,却不提防身后有人拨开花枝,悄无声息地露出了一张清风明月般的面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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