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儿听得一愣一愣,她对国事不了解,本以为成朝已属形势大危,但听邢严之意却并非如此?“依邢大人之意,您认为此次两国再度交锋,应主战还是主和?”
邢严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大成并不惧怕西蛮,但近两年地方天灾不断,隐隐有些迁都那年的急迫之势,而且朝中不少老臣已经厌倦了连年征战的日子,主和的倾向确实更大于主战之声。”
柳煦儿小脸一白,邢严静静端详片刻:“是谁与你提及外廷之事?安晟公主?”
“不是她。”柳煦儿虚虚摇头,“如果可以,我宁愿公主不参与这场纷争。”
邢严面色一肃:“怎么回事?”
柳煦儿没忍住眨着泪目:“邢大人,如果大成确定以和为贵,公主是不是就真的只能远嫁西蛮走和亲这一条路?”
邢严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傻住了:“安晟公主要和亲西蛮?你听谁说的?”
柳煦儿不答反问:“邢大人只需要回答我一句话,是不是只有牺牲公主的终生幸福,才能换来大成的国泰民安?”
“当然不是!”邢严暴怒,“拿一名柔弱女子来换取一个国家的安定与和平,那不过是一种懦夫行为!尤其蛮子荒淫无道、残忍嗜虐,昔年惨死异乡的安图公主便是前例,万不能再有下一个公主遭受其害!”
原来和亲西蛮早有先例,太上太皇时期贪图享乐荒废国事导致国运急衰,那时西蛮正值鼎盛时期,曾经掠夺大成边陲五座城池,其势比现在还要凶猛。当时皇帝提出以和为贵,派出十多位议和使者出使西蛮,割地献偿不说还将大成的公主送去和亲。
那一次之后两国战事算是消停了好一段时间,谁知不过几年西边便传来公主遭受虐杀身亡,蛮子再度来犯的消息。
若非后来出了位廉政爱民的太子也就是先帝,与当时还处在皇后之位的太后娘娘母子力挽狂澜,恐怕大成早就该亡了。
柳煦儿听得心惊肉跳,之前不知道还有其他公主的先例倒也罢,现在知道先例这么惨,更不能让公主和亲了:“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和亲的吗?”
邢严顶着满面怒容,瞥向柳煦儿焦虑万分的神情。无风不起浪,他不知道柳煦儿是从哪里听说这事,或许是从安晟公主口中得知,或许是从她的养父柳公酌口中得知,恐怕公主和亲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此一来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主和虽多,但若以这种方式议和,我绝不认可!”
邢严本就是个主战派,现在也不过是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罢了。他告诉柳煦儿不必担心,他会回去找其他人商量对策,明日议朝联合抨击此事。
柳煦儿登时被他扶起主心骨,若是能从外廷进行抵制,那绝对比她一个深宫里的小小宫娥更能掀起大风大浪。这时柳煦儿方露出自她得知公主将要和亲西蛮之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梅侍官找到她的时候,邢严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柳煦儿一拍脑门:“忘了告诉邢大人上回他让我留意的那件事了。”
“什么事?”
闻声,柳煦儿扭头一看:“梅姐姐,你怎么来啦?”
“殿下到处找你呢。”梅侍官端了她一眼:“方才你与邢大人在一起?他让你留意什么事?”
柳煦儿连忙捋起袖子,告诉梅侍官上回邢严怀疑水井女尸极可能是缀华宫里的人所为,证据是女尸曾与凶手发生缠斗,并抓伤了对方的手:“我回去以后有替他留意过,可是大家手臂上都没有类似的伤疤……”
“不过我有。”
梅侍官神色一顿,目光落在柳煦儿捋起袖子的那截白皙手臂。手臂上的划痕较之上次又浅了许多,几乎已经被完全抹除。但柳煦儿落井当日,事后梅侍官曾将她带回房里为她检查伤口,那道伤痕还是她主动提醒柳煦儿的。
梅侍官吸呼不畅,面上飞快掠过一丝挣扎与隐忍,被她很好地掩饰在平静之下。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柳煦儿轻轻抚摸上面那道与雪白肌肤几近融为一体的痕迹,心中的迷惘与怪异编织成无形的网,丝丝缠绕将她束缚。
隐约间柳煦儿好像意识到那是什么,可她却怎么也理不清楚说不明白。
“那就别看别想了。”梅侍官伸手替她将袖子轻轻放下:“回头我会替你跟邢大人说说,咱又不是大理寺,查案子不在行,既然没找着他想找的,这事便还是交还给邢大人自己去处理吧。”
柳煦儿看着她的动作,点点头。
“回去以后也别多想了,免得殿下瞧见,又是心疼又着急。”梅侍官领着柳煦儿往回走,低声喃喃:“本来最近的事儿就已经够多的了。”
第65章 临行 柳煦儿恍然,原来公主什么都知道……
听说公主在找她, 柳煦儿返回缀华宫。公主寝屋一片静谧,她蹑手蹑脚来到榻边,一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 就被里侧传来的声音给冻了个激灵:“去哪了?”
柳煦儿从绣墩弹起来,摸着受惊的小心肝:“公主, 我把你给吵醒啦?”
原就只是闭眼假寐的安晟掀开眼皮,幽幽扫了过去:“你没吵醒我, 是我吓着了你。”
柳煦儿摸过绣墩悻悻坐下:“我还真被你给吓了一跳。”
“……”
安晟没听出反省之意,心中气闷又腾升一截:“你一大清早去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