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到那名女子生得颇是眼熟,隐隐好像在哪见过。但更多的人并不以为意, 她们更在乎的是对方的到来是否将会打破后宫的平静。
方才她们分明瞧见陛下有所意动,正欲随她们去归燕宫的。但就因为那个人的阻拦导致陛下改变主意。倘若对方的存在真能撼动陛下的决定, 那无疑对归燕宫的昭燕公主而言也是一种致命打击。
因为众所周知,昭燕公主对当今圣上有着一份过于执着的依赖。从前陛下还能纵容一二, 但如果从今往后都不再纵容了呢?
众人对这个未来的不确定性感到恐慌,毕竟她们虽然很想攀附陛下的高枝,但眼下她们的好日子还取决于她们的主子。
于是一行人怀揣不安匆匆回到归燕宫, 正好遇见刚刚侍候公主服药卧下的红绣。
“红绣姑姑!”
红绣皱眉示意声量放轻, 生怕惊扰了公主殿下的安眠。
她原本作为皇后的心腹内侍, 内宫地位举足轻重。后来经历皇后被杀、前朝更替, 她来到昭燕身边悉心照顾她的起居, 深得昭燕的信赖与亲近。
如今她已是归燕宫的掌事宫女,虽不至于事无俱细样样过问,但对归燕宫里哪里人什么想法什么心思还是了如指掌的, 因此她淡淡瞥去一眼:“又去请陛下了?”
众女面上微赧。她们为了接近陛下, 平日里无所不用其极,仗着是昭燕公主身边的近侍,自家公主也确实时常惦念着要见陛下, 于是她们便以自家主子为借口时不时去求陛下上归燕宫来。
尽管陛下日理万机,并非每一次都请得动, 但唯数不多的机会还是令人万分意动。
红绣未必待见这几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但她清楚昭燕对当今天子的依赖,也就默许了这些人的私下行为。
今早听闻出宫离京多时的陛下终于回宫,昭燕确实几次提及想要见他的事情, 于是红绣放任她们去请示陛下。可奇怪的是今日她们回来的态度有些反常,那一张张脸上表露出来的情绪除了失望,还杂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众女深知红绣在公主心中的地位,在她面前不敢造次,又因为方才委实受气不轻,登时七嘴八舌向红绣告状起今日在缀华宫门前发生的种种事迹。
“陛下不仅从民间带回一名年轻女子,甚至将人直接安排住进了缀华宫?”
红绣神情古怪,这话宛若天方夜谭。且不说缀华宫已经改为皇帝行宫,寻常人等岂能入住。便是新帝自登基以来极其自律,不沾女色之名甚至曾一度被流言蜚语谣传成他有断袖之癖,这样的人从宫外迎回一名民间少女不说,竟不顾礼法将人安顿在缀华宫,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若非亲眼所见,我们也不敢相信。”
她们不是没见过陛下对昭燕公主和颜悦色,但却是头一回从陛下脸上看到那么温软的神情与态度,女人的直觉令她们充满了无限的危机感。
“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冒出来,尤其还是陛下亲自带进宫的人,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宫里宫外,届时自会有人将她的底细查个清楚明白。”红绣心念飞转,并未将心底的惊诧表面出来:“这事你们且瞒着公主,若让我知道是谁在她面前乱嚼舌根,必不轻饶你们。”
众女惶惶答应,被红绣打发走了。
红绣独自在门口站了片晌,直到听见屋里传来轻微的声响,这才连忙回神推门进屋。昭燕本就刚刚入睡,她近一年睡得极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更别说那几个回来通禀的宫女声音可不低。
尽管红绣时不时会将窗户打开通风,但长期用药令屋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彼时长期服药卧病的昭燕脸色蜡黄,黯淡的双目近一年来鲜少重新希望的色彩,令她整个人瞧上去十分阴郁与憔悴。
红绣眼里闪过怜惜,她动作轻缓地为醒来的昭燕垫起枕芯,令卧坐的身体能够支撑起来:“把您吵醒了?”
昭燕无神的双眼朝门扉的方向瞥去:“陛下已经回宫了吗?”
“回来了。但他出门在外风尘仆仆,还需好生休养一番,今日恐怕是来不了了。”
昭燕静静听完红绣避重就轻的安抚:“他带回来的是什么人?”
果然昭燕听见她们在外头的对话,红绣暗暗叹息:“目前尚不清楚对方是何来头,公主若是真想知道,奴婢命人去缀华宫仔细打听。”
“去查清楚。”昭燕颌首,脸上没有改变主意的转圜余地。
红绣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收起视线出去找人打听缀华宫的消息。
当今圣上从宫外带回来的姑娘就养在他的寝宫中,这件事不出几日就已经传遍了整座后宫,便连前朝也有不少人听说此事,每日议事之后总有那么几位大臣出于公私之心明里暗地进行打探。
对于世人的好奇,宋峥不作隐瞒,侃侃而谈。
很快所有人均已得知此事,众所周知当今圣上继位之前曾被送去西蛮为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许多年,当时两国局势并不友好,并且随着两国矛盾逐渐渐化,所有人均已选择性遗忘了这位质子之时,被先帝送去与西蛮和亲的安晟公主与西蛮亲王斗智斗勇,并且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主动提出释放质子的条件。
正因为有这个前提条件在里面,作为质子的宋丞方得以有机会脱离西蛮的掌控并且平安回到大成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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