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迎面冲来一个面庞漆黑、蓬头垢面的乞丐,一手握着匕首朝崔陌舟刺来。
幸而崔陌舟反应迅速,侧身一闪,再回身一脚踢掉了他的利器。
护卫连忙上前,轻而易举地将来者压制住。
等看清了他的脸,众人皆是错愕不已。他不是别人,正是潜逃一年多的宁王。
有消息称,宁王早就潜逃出京城,不知下落,许是逃到别国去了,岂料会在这里见到他。
可宁王心有不甘啊,他本来是龙子凤孙,高高在上,而今却只能每日东躲西藏,与一群卑贱乞儿为伍,浑浑度日,东躲西藏。
而害他如此的姜岁玉和崔陌舟他们就要成婚了,心中忿忿,一时冲动就想到行刺。其实冲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又带着放手一搏的疯狂,起码现在开始,他就不用过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不是么。
宁王很快就被镇宁司的人带下去了,而拜访崔文让夫妇的时间被耽搁了。
姜岁玉向他们二位敬完茶,心中正忐忑,生怕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崔文让夫妇都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好脾气之辈,想象中婆媳相互不对付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谈了会儿成亲的事宜,见时机差不多了,崔秦氏特地还拉她去说些女儿家的私密话,句句推心置腹。
崔秦氏坦言道:“原想着将来舟儿将来会娶一个能与他焚香弹琴、书画作伴的文静小娘子。可思来想去,依着舟儿那木讷的性子,可能会把人家小娘子给憋闷死。”
她握着姜岁玉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县主是琼枝玉叶,爽朗活泼,与舟儿正好互补。我是他母亲,终究还是有私心的。县主失踪那些日子,舟儿魂不守舍,人消瘦了一大圈,说他心里没有您,怕谁也不信。我不求别的,但求县主能多用一点心在他身上,足矣。
“到时候就算舟儿年老色衰,也求县主顾念多年夫妻情分,别赶他出府就行。对了,假如那臭小子像他爹一样,喜欢给你摆臭脸色,直接动手揍他,不必太留情面,男人嘛,多揍一揍才会听话……”
先前说的一席话,姜岁玉心神微动,不禁为她拳拳舐犊之情与崔陌舟的痴心所感动。
但是听到后面,却觉得不大对。伯母,您为什么画风变化这么大?
姜岁玉惊得微微瞪大眼,时不时点点头,算是回应。
随后,崔秦氏神神秘秘地交给她一个册子,叮嘱她成亲前看。
压抑不住好奇心,姜岁玉在回县主府的马车上就偷偷瞄了眼,只一眼,就面红耳赤。
她仿佛像个犯错被抓包的小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之前看过的画册,与眼前的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他们真会玩儿。
话说长乐县主与崔郎君成亲的那日,十里红妆,绵延数里,前呼后拥,场面的繁华令人咋舌。
淳于婧办公外出,不忘托人给他们带了贺礼。景王和景王妃亲自上门祝贺,女皇莅临主婚,其荣耀在整个上京无人比拟。
看着姜岁玉和崔陌舟拜堂成亲,沈菡微微愣神,不由地想起她成婚的那天。
身侧的景王却以为她不舒服,关切道:“怎的了?可是孩子又闹腾了。”
沈菡回望着他,望着眼前这个将与她共白首的男人,轻轻抚了抚日渐圆润的肚子,弯唇一笑,“无事,孩子很乖。”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都是人生极乐事。后者崔陌舟早已体会过,前者迟迟才来。
他本来想早些回房的,可那些宾客不肯轻易放过他,一股劲儿地给他灌酒,还好曾玹这个宾相终于派上用场,给他挡了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崔陌舟才得以早脱身。
喜房内红绫布满,红烛落泪,灯火摇晃了一下。
姜岁玉以扇掩面,美眸微垂,云髻高耸,垂落在鬓边的步摇稍一晃动,发出撞击清脆的声响。
宛如难得一见的画着温柔娴静美人的唯美画卷,当然,前提是姜岁玉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
“我等你好久了,快,我脖子快被这假髻给压断了。”
她呲牙咧嘴呼着痛,与簪子珠钗作斗争,方才的美好气氛一冲而散,崔陌舟反而定了心——这才是真正的姜岁玉,从来不知娇羞为何字的姜岁玉。
他哑然失笑,上前小心翼翼地帮她把缠住头发的簪子拔下。而后,打了盆清水,用干净的白巾轻柔地将她脸上的脂粉擦去,露出了她的芙蓉面。
卸了妆后,姜岁玉一身轻松,随后大大方方地拿出崔秦氏给的画册,摆在床上,兴致勃勃地问他今晚选哪一本。
崔陌舟:“……”
夫人如此主动,他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而后,姜岁玉更加语出惊人,只见她撸起袖子,准备就绪,道:“我们猜拳吧,谁赢了,谁就在上面。”
崔陌舟:“……”
人生乐事,却道是: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
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1】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掀开红账,崔陌舟坐起身来,颇为失落颓败地扶额,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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