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又道:“怎会是军马?那马可是郡守出给我们的……”
“是啊,我们又不知,若不是他卖,我们怎么会买?”
听着他们说这话,中间一个少年将自己的身子团进人群里。
张权叫这些人气笑,半晌才又道:“你们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你们可知战马短缺,对一个军队来说,是多么致命的问题?若通州没了,史书上当记诸位功劳。”
“张员外莫说得如此严重,吾等已经知道错了,待得此事了了,我们便捐钱去军备所,在培育几千战马便是。”
“待此事了了?”张权冷冷一笑,“晚了。你们自是不知道他们刚才用西川话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已经集结北疆大军六万,便停在百里以外的丘山上。”
“刚才我出去,看见那北疆的蛮子临死前放出了进军的烟火,想必用不了两个时辰,他们便兵临城下。”
“与其想着不知此事了了如何如何,不若想想自己怎么活下来吧。”
有人还不相信,听他这样说话,以为是危言耸听,轻哼一声,“好好的,北疆人怎么会来?”
他话音刚落,突然觉到地面震颤,似有什么东西朝着此地古来了。
此间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这时,楚珣打帘进来。他先打量阿沅一眼,见她全头全尾,这才放下心来。
他往后走,脸色铁青地从人群后面揪出一个瑟瑟发抖地少年,正是通州郡守家的公子。
他吩咐左右:“带他去郡守府,叫那林郡守点起烽火台,派人来镇守北城门。”他一把提起那小子的领子,点着左右,“你们知道该怎么做。速去速回。”
他脸上未戴布巾。这张脸早几天出现在城里大街小巷的墙上。
是那青娘先认出人来。
“楚大都督,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若此次楚大都督能教通州,能教我们度过险境,小的愿意将之前收取的明珠全部退回去。”
周围人听她喊,抬眼一看,也认出了来人,眼中又燃起火光来。
“我记着楚大都督是从不打败仗的。”
“楚大都督威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那北疆的两年前不是来过一次,还不是叫都督打的满地找牙?”
有人又道:“大都督在此,我们是不是便可以安心回去等着了?”
这种时候,他们倒是一点想不起来他是个被通缉的人来,全将他当成什么神仙一般,恨不得拜拜他了。
他们记不得,楚珣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楚珣也知道自己不是神仙。
他若是神仙,便不会当年打北疆时,耗了两年,自也不会回去的时候差些死了。
是的,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尤其是在这种从未经历过战火的地方,胜败,只是短短两个字。但对于身处战争中心的他们来说,那不是两个字,是几万条人命,以及七百多天一日一日的煎熬。
而对面前这些人而言,可以随随便便用来赌博、用来打杀的军马。却可以是很多人的命。
这些人,若是不给些教训,想必永会如此。
楚珣冷哼一声,并不想理会这些人的追捧。
他两步坐在阿沅旁边,阿沅正瞧着他发呆,一张红唇微微张着。
他走过去拿住她一双手。感觉到她的手很是冰冷,他搓了几下,抬眼看她。
“是不是吓住了?
阿沅摇头,“我只是现在想,北疆之人计划如此缜密,还从通州的军马入手,想来是有备而来。我有些担心。”
楚珣看她,脸贴住她的手:“担心什么,天塌了自有夫君顶着。你不信我能解决此事吗?”
阿沅白他一眼,“天若真塌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我夫君伤着了,痛着了,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天塌了。”
她说完,两人对视良久,到底没再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他派去郡守府中的人又打马回来,手中还提着那郡守家的公子。
那侍卫下马,着急忙慌道:“头儿,大事不好了,通州郡守携自家小妾逃了!”
阿沅听了先是一愣,世上还有这般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自己跑了?
下一刻,才又蹙起眉头为楚珣担忧。
她早就看出来,通州如此,楚珣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如今的境地阿沅也不知该怎么办,楚珣如今并非是都督,手上只有这么些军司的人。
待到北疆的大军来,他可如何是好。
楚珣见她深深蹙眉,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凑近她耳边道:“夫人摸担心,我早料到了,也自有打算。”
他是真的已经料到了,通州郡守既然自己牵涉此事中,自是与北疆的人有所勾结,此时应就在北疆人手中。
他站起身来,吩咐左右:“将人全部带去北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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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向晚,天幕一片灰蓝,在其中无数小黑点朝着北城门快速移动,越来越大。
随着他们的靠近,踏踏马蹄震的大地都有些许动静。狼烟边,北城守将王守将沉着脸立着。他个子高挑,浑身绷的很紧,一双黑眉蹙成一座山。
不多时,一个小将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上来。
“首领,不好了!郡守逃了,咱们一个人也借不出来!”
王守将手中的望远镜“咚”地一声掉到地上,咕噜噜地掉到城墙底下,城下传来脚步声。他垂头一看,便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捡起那望远镜,一步步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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