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天明,晨曦稀薄又透亮,凉风袭来,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有不知名的小花飘飘荡荡浮至苏瑾眼皮上,苏瑾挣扎了一番,翻过了身,扯起棉被盖住头,闷声唤道,“外面是怎么了王德?窸窸窣窣的一通响。”
“奴才这便去让他们安静下来。”
“慢着。”苏瑾倏地坐起身,她敏锐地察觉到今日有些不大对劲,“王德,你过来。”
“陛下?”王德来到床畔,不解发问。
“和西凉仗打得怎样了?赢了?”苏瑾分辨出殿外宫人今日的声响较之之前的慌乱不安,多了丝雀跃,遂有此问。
“这......”王德迟疑着,伏下身回苏瑾,“奴才也不知道,朝堂的消息,奴才每每去打听,都被那边搪塞。”
“要不陛下,奴才去把外面的人唤进来问吧。”
“也好。”
王德依言将在外碎语的几个宫女召了进来,让苏瑾讶异的是,她们对自己行礼时,不再唤陛下,而改称娘娘。
“放肆!你们放肆!”苏瑾怒极呵斥,“谁是你们的娘娘?!!!一个个是眼瞎了还是傻了?”
“阿瑾,你现在是我的皇后了。娘娘,是我让她们喊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瑾眼看着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珠帘,而后,换上明黄龙袍的清隽公子缓步走向她。
在离床榻约莫一尺的距离,男人停了下来,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更衬得那龙袍绚丽夺人眼球,苏瑾静默地看了半晌,忽从床上走下,上前对着姬无衡便是一耳光扇去。
“陛下?!”“陛下!”
宫女们惊呼声落在苏瑾耳里,异样的讽刺,苏瑾扬起手,作势又要扇姬无衡一巴掌。姬无衡攥住苏瑾胳膊,一使劲,便把苏瑾扯入了怀。苏瑾挣扎得厉害,姬无衡索性直接把苏瑾打横抱起压上床。
“姬无衡!”
姬无衡未搭理苏瑾的抗拒,他转过头对着殿内的宫人喝令,“还愣着干什么?全给朕滚出去!”
“朕?”苏瑾发出嘲弄的笑声,“好啊,你做得当真是好......”
“阿瑾......”姬无衡抚上苏瑾脸颊,他额头抵上苏瑾,同她作保,“我还是你的玉郎,这一点没有变......”
苏瑾揪着姬无衡衣领,质问他,“穿着龙袍的玉郎?夺我江山的玉郎?背叛我辜负我信任的玉郎?”
“呵,姬无衡,我为什么从不知道,你的脸皮,竟是这般厚的?”
姬无衡喉头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
苏瑾不欲看他,兀自偏过了头问,“你做了什么?”
“东玄纵是打不过,也绝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败掉!”
姬无衡埋首在苏瑾颈侧,他答非所问,只低低唤着苏瑾名,说着想她。苏瑾看姬无衡这作态,心里直犯恶心,手抵上他胸膛,正要把他甩开,却被压制得更狠。姬无衡箍着苏瑾腰,膝盖抵进苏瑾腿间,男人力道大,苏瑾为反抗动作更大,结果,非但没能把姬无衡推开,倒把他折腾出了火。
感受到两股间那抹火热,苏瑾脸上又是燥又是怒,“放开!”
“姬无衡,你别让我恨你!”
“只要阿瑾别动,它就能消下去了......”
“无耻!”
姬无衡轻笑出声,他抱着苏瑾换了个位置让苏瑾躺在了他身上,“原来你现在还没恨我,是吗?”
苏瑾微眯了眯眼,半真半假道,“你把皇位还我,我就不恨你。”
“除了这个。”
闻言,苏瑾只是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无声落泪。姬无衡捧着苏瑾脸颊用指腹为她揩泪,他柔声哄着苏瑾,“我没有办法,阿瑾......”
“现如今,这个皇位只能我来坐。”
苏瑾阖眼,不出声,脸颊上忽有温热的唇舌舔舐,苏瑾能感到那是姬无衡在吻去她的泪,唇角嘲弄的弧度越拉越大,苏瑾转而问姬无衡另一个问题,“你
姬无衡下了榻,拥住苏瑾安抚她,“不是软禁阿瑾,只是,你现在不宜出去。”
摆摆手,苏瑾妥帖地接过了话,“他是把我之前的那些侍郎赶出去了是吧?”
“你和他们一样,要把我软禁?!!!”
苏瑾定定地看着姬无衡,她扯了扯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你就是这样爱我的......”
“姑娘想问什么?”
直起身,苏瑾淡漠地问,“我身边的贴身太监呢?姬无衡莫不是把我关着还不够,连侍奉的人也要都赶走?”
“姬无衡,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夺我江山,后位假置,圈禁......后面呢?后面你还要对我做什么?!”
“微臣姓韩,当不得姑娘先生二字。”
诊完脉,韩凉收回手,回苏瑾,“姑娘不要怨陛下,陛下对姑娘的心,朝野皆知。陛下甫一登基,便放了话出来,后宫只会有姑娘一人,未来太子,更只会从姑娘的肚皮出来。”
“陛下是三日前登基的。如今天下一统,朝务繁多,陛下忙碌了整整三日方才得出空闲来寻姑娘。”
姬无衡点点头,而后便出外处理朝政。军医则小心踏进殿门,也不敢称娘娘激起苏瑾的反抗,只说,“臣奉命来给姑娘诊平安脉,姑娘可愿坐好?”
孩子......苏瑾听得直想笑,姬无衡什么意思?他和她哪可能有孩子?怎么?就他这醋性,日后还能让别的男人碰了她整出孩子来吗?
“你是西凉的太医?”
“阿瑾。”
苏瑾望着门外,说,“他什么时候登基的?”
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桌椅摔落在地,姬无衡怕苏瑾伤及自己,只得留下一句话,“你好好休息,我不闹你。”
“王公公是为姑娘端膳食去了,陛下怕您饿着,早早吩咐了微臣在外叮嘱王公公。”
“在......一年后......”
“姑娘心思略有些重,还是将心放宽些,日子才能舒坦。”
“一年后?姬无衡,呵,你......”苏瑾也懒得去问缘由了,左不过他收服了东玄需要安定民心,于是便要把她纳入后宫,然因着她之前是女帝,宫中又有一堆侍郎,在外人眼里,尤其是西凉人眼里,她这样的身份,为后,是绝无可能。姬无衡这样说,无非是抱着一年后他能掌控超纲压下群臣抗议了再封她。
想了想,自己从今日起就成了苏瑾的专属太医不会再随军出行,韩凉于是点头称是。
从姬无衡身上下来,苏瑾行至屏风后换衣,换完衣,苏瑾自顾自地便往殿外走。才出殿门,苏瑾就被侍卫给拦下,眉蹙起,苏瑾转身回殿,冲着斜倚在床畔的姬无衡问,“你什么意思?”
“那,韩太医,我若问你些问题,你可能答我?”
既已登基称帝,那我的后位典礼呢?”
姬无衡虽早已料到苏瑾会不满会怨怼,但他未曾料到的是,苏瑾的反应会这样大。姬无衡哪里知道,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几乎是把苏瑾拉进了前世的梦魇。
“咳,这......宫里原先住了些......”
出了殿,看着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军医,姬无衡抬手,示意他进去给苏瑾诊脉,“待会看完,该怎么对那些人说,不用朕教你吧?”
“回陛下,臣晓得的。”
“韩太医不必多说了。”
韩凉拱手,“是,微臣这就退下。”
“滚开!你给我滚啊!我不要见你!”
苏瑾不会将火迁怒旁人,所以她很顺从地伸出了手,“先生如何称呼?”
苏瑾扫了这太医一眼,并没把他为姬无衡说的好话听在心里,“今天大清早的外面就一直有动静,是发生了什么?”
还真是姬无衡的人,不停替他说好话,苏瑾现在是光听姬无衡的名字就烦躁,话说那么漂亮有什么用,看他干的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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