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想想还有点小失落呢。
总之,习惯了大猫们的高冷疏离,阴差阳错救下野犬女王,看着对方一副感动得五体投地只差以身相许(?)的样子,乔安娜有点吃不消。
她可以跟身娇体软的猎豹‘讲道理’,跟野蛮的鬣狗和狮子干架,跟狡猾的花豹斗智斗勇,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遇上了难以攻克的豹生劲敌。
……不,问题不在于打不打得过,而在于——她压根就无从下爪!
她原本打算把死去的那只野犬带走当夜宵,经过野犬女王待着的洞穴时,为了方便放狠话,把尸体暂时放了下来。而野犬女王显然误会了她的举动,眷恋而哀伤地看着战死的同伴,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时不时又瞥她一眼,湿漉漉的黑眼睛里闪着感恩的光芒。
乔安娜猜测,它可能以为她是特意把尸体带过来好让它们团聚的。
那她还能说什么呢?——“姐们,别难过了,狗死不能复生,我看您家属肉挺多的,浪费也是浪费,不如考虑一下花豹牌殡仪服务……”?
醒醒!用爪子想想都知道不合适啊!
乔安娜犹豫了半天都没能抹开这个面子,只好认命吃亏,放弃白捡的夜宵。
她叹了口气,最后丢下一句:“一码归一码,你要真想感谢我,我要求也不高,赶快搬走就行。”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洞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叫声里仿佛凝聚了一条生命所能承受的所有惊惧与痛苦,直把乔安娜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性地往后一蹦,一个箭步窜出去好几米。
尖细的哼鸣断断续续响了几声,渐渐低下去,转化为抽噎般的呜咽。
乔安娜冷静下来,迟疑着重新靠近洞口,探头查看情况。
野犬女王蜷缩在洞穴底端,吃力地翻着身。它的下腹部高高隆起,扭转翻动间,被撑得薄如蝉翼的肚皮下依稀可见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之前一直淡淡弥散着的一些气味骤然间浓烈起来,乔安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之前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但本能迅速对一切做出了判断。
——分娩正式开始,这时候的产妇最为虚弱,几乎没有任何应对攻击的能力。
想想吧,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和肚子里即将出生的——脆弱、稚嫩——而且美味——的幼崽。
难得一遇的绝佳猎物,唾手可得的一顿美餐。
乔安娜的眼底迸发出嗜血的寒芒,不由自主地舔舔嘴角,伏低身子,收紧四肢,尾巴盘到身侧,摆出了准备攻击的姿势。
爪子伸出去的前一秒,她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
这实在不能怪她,老幼病残的个体极其容易激起食肉猛兽的攻击欲,一盘香喷喷的红烧肉明晃晃摆在跟前,换了人类也很难抵御这样的诱惑。
乔安娜晃晃脑袋,暗中唾弃了一下意志不够坚定的自己。
担心再待下去迟早会干出什么抱憾终生的事,她第一时间向后退开,一直躲到看不到洞穴里端详貌的位置,才小松了一口气。
然而眼睛是看不到了,嗅觉反而更灵,羊水、血液,还有新生儿的独特气味,几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挑动着她的神经。
……不带这么引豹犯罪啊!
乔安娜欲哭无泪,而嫌她这还不够乱似的,辛巴又冒出来掺和。
“妈咪,”小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站在她身边,探头探脑地朝洞穴看,“那是什么?闻起来好像很好吃!”
乔安娜扭头一看,艾玛领着丹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可能是谨慎起见所以没有贸然过来,但那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这边,显然也在期待一顿美餐。
辛巴等了一会没得到回答,很快没了耐心,干脆抬脚直奔目的地,准备自己探个究竟。
“辛巴——!”乔安娜本想阻止,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她虽然阴差阳错救下了野犬女王,还被不该有的善意糊了一脸,但并不代表她就欢迎它们留下了。
两个物种之间本就存在着习性差异和沟通障碍,即使她跟野犬们有心想要和睦相处,也说不准哪天会不会因为有限的生存资源和活动空间产生矛盾,更别说还有小野犬降生可能带来的种种麻烦了。
现实不容许她大度。
其实,仔细想想,要切实解决问题,以她现在所做的程度是远远不够的。首先,花豹和野犬语言不通,野犬女王很可能压根没听懂她要它们搬家的暗示;其次,就算野犬女王听懂了她的威胁,新生的幼崽太脆弱,经受不起长途移动,要搬家至少也得等上个一月半月;最后——参照伊芙的黑历史——谁能保证野犬们离开后不会偷偷再跑回来呢?
唯一十全十美的好办法,是趁着野犬女王生产虚弱,直接杀死它和它的幼崽,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当然,乔安娜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所以一开始就把这个方案列入了不予考虑的行列。
如今看着直奔洞穴而去的辛巴,她突然又有些起意。
辛巴没有她这样的道德包袱,让辛巴来动手,也许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可是……
乔安娜心里天人交战,迟迟拿不定主意。
省省你的滥好心吧!自己都快过不下去了,还为别人考虑?领地就那么大,猎物就那么多,让一分少一寸,亏还没吃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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