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动物不会写字,要不这些仇非得记满三个小本本不可。
“辛巴,听我说辛巴。”乔安娜听了一会,不得不出声打断这段漫长的诉苦,“先不说别的,当初是你自己答应的吧?”
“可是……!”辛巴还想提出异议,很快在她严厉的注视下蔫了,讪讪地闭上嘴。
“他说会有吃的,这点没有实现吗?别说刚抓到的时候他不让你吃第一口,就拿刚才的斑马说,你就是吃得晚了一点,量可一点都没少。”
乔安娜顿了顿,看着辛巴的眼睛,语重心长讲道理:“我之前跟你讲过交换的原则,一样筹码换一样,他答应你的他做到了,那你也要做到你答应的。更何况,这不只是交易,还是一种承诺。”
辛巴哑口无言,耳朵耷拉下去,大脑袋也埋到了胸前。
见他一副虔诚悔悟的模样,乔安娜放心了,孩子不懂事没关系,知错就改就还有救。
“辛巴,你不小了,也该懂事了。”她抬起头,舔了舔辛巴的额头和耳朵,语气也柔软下去,“你是狮子,不是花豹,有很多东西我都没法亲自教给你,结盟对你的未来有好处。你总不能永远跟着我生活……”
听到这里,一直垂着脑袋虚心受教的辛巴倏地抬起了头,动作之猛,差点让乔安娜咬到舌头。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叫道:“为什么不能?!妈咪你要把我丢掉吗?”
惊恐与畏惧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攥住了辛巴的心神。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却又似曾相识,上一次感受到,是几天前发现母亲失踪、丹又被野犬群带走的时候。
潜意识里,他非常排斥独自待着,孤独总能让他感到头晕反胃、身边有无数危险环伺,仿佛他曾被遗弃在空荡荡的荒野里似的。
当时他会答应跟莱恩走,有相当一部分因素是因为不想再忍受孤独的折磨。与这些比起来,跟讨厌的冤家待在一块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而现在,他好不容易回到失而复得的母亲身边的现在,母亲居然又说要丢掉他?
辛巴一时热血上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猛扑,牢牢按住了乔安娜:“不要!妈咪不要丢掉我!”
乔安娜被撞得摔了个跟斗,又被紧接而来的一脚踩得差点当场晕厥,艰难地扭过身子,用前爪拍打横在身上的重物:“你走开!快走开!”
辛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惨兮兮地哭嚎:“呜呜呜呜我不走!”
胸腔遭到挤压,乔安娜几乎喘不上气,她艰难地吸着气,拼尽最后的力气吼出声:“你再不走开!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辛巴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双方体型和体重的巨大差距,忙不迭从地上弹起来,饶了乔安娜一命。
乔安娜喘过了气,第一时间跳起来,在不知轻重的熊崽子头上敲了两巴掌。
辛巴自知理亏,又怕母亲真的把自己丢掉,不还手也不还嘴,乖乖低头认错。
乔安娜知道他脑子一热啥都不顾的坏毛病,也不至于死着不放,打完就很快重新恢复了冷静。
她叹了口气,把话摊开说明白,解释清了前因后果。
得知母亲只是在说独立后,辛巴放心了,不过,死皮赖脸胡搅蛮缠还没结束。
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一边是温柔细心有求必应的母亲,一边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讨厌的宿敌,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什么?信守诺言?信守诺言也要看情况。
如果乔安娜没回来,辛巴也许会为了填饱肚子勉强忍受莱恩的‘压迫’和‘折磨’,继续跟莱恩待在一块;但乔安娜回来了,在母亲身边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就成了首要选择。
至于母亲之前说的那一串,出尔反尔不对、结盟有利未来什么的,道理他都懂,他也自认说不过母亲,所以他用了从小到大屡试不爽的杀手锏——装可怜!
鉴于乔安娜完全可以无视他直接走掉,他还额外加上了强制措施——抱腿装可怜!
很难说究竟是哪一样最终说服了乔安娜。
总之,被纠缠了半天之后,乔安娜最终还是妥协了:“行行行,你松开,跟我走,我们还得去找丹呢。”
辛巴得偿夙愿,一声欢呼,兴高采烈地爬起来,甩着尾巴,迫不及待地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莱恩这时也憋不住了,他知道跟辛巴说没有用,于是越过辛巴,直接问乔安娜:“他都这么大了,是时候独立了,你为什么还愿意养着他?”
要知道在狮群,到了独立年纪的小雄狮被父亲赶走时,母狮们不仅不会依依不舍,还会表现出‘终于走了’的如释重负来——小雄狮的叛逆程度和年龄成比增长,成天混吃混喝还爱惹事,妈妈和阿姨们早被他们的熊耗光了母爱和耐心。尤其是育有较小的幼崽的母狮们,简直恨不得大孩早日离家外出谋生活,省得祸害脆弱的弟弟妹妹。
莱恩当初是由于意外变故而非父亲有意驱逐离开狮群的,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曾是遭受长大了的兄长们毒爪蹂|躏的一员,亲眼目睹过表兄们被赶出狮群的场面,因此多少有所了解。
所以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只母花豹还会心甘情愿承受着捕猎的压力和被一不小心压死的风险,继续养着明明已经可以独立的狮子养子。
莱恩的问题,乔安娜毫无意外地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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