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应该是它!看它脖子上的项圈!”
“那个小孩怎么会跟着它?”
“大概是娜雅捡到了那孩子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对这奇特而又莫名和睦的组合发表猜测。
娜雅就是大家根据当地豹神娜雅的传说故事,给创造了一段传奇、又因伤被据点收容救助的明星母花豹起的名字。
熟悉的称谓引起了安吉拉的注意,她迅速穿上鞋子,推门出去。
据点的其他人照顾她,在宿舍的最里面额外隔出间独立的小单间,给她当做房间,因此出去的路上她得绕过男寝被撞得横七竖八的床位以及随地丢着的衣服和被子,多花了不少工夫。
经过艰难的跋涉和搏斗,她终于挤进人群,看清了事件的中心。
难得开一次的聚光大灯打开了,将大半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光柱的中心是一具光溜溜脏兮兮的小身体,后面的围墙上趴了一只长着黄底空心斑纹的大猫。
强光和众人的围观明显让那个孩子感到了不安,他背身低头,躲避着刺眼的强光,攀住围墙,努力尝试往上爬。每次脚刚一离地,就被墙上的花豹按着脑袋轻轻推回地上。
这样的拉锯应该持续了有好一阵,围观群众不再满足于围观,有几个人——尤其是屡战屡败的行动小队成员们——蠢蠢欲动,想过去实施抓捕,又忌惮着旁边的花豹,不敢下手。
王看见安吉拉出现,习惯性地凑到她身边,低声跟她商量:“安吉,我记得你跟它关系不错,不过毕竟是自由状态,说不准会不会发动袭击……要不我还是去准备麻醉弹?”
安吉拉听着,下意识朝墙上的花豹望过去,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恳切的请求。
也许是之前相处的那段时间留下的默契仍在,她仿佛能听到她在问:我能把他托付给你吗?
如果安吉拉还是之前爱心泛滥的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但她对自己的改变心知肚明。
如今她冷硬淡漠,心口灼烧着不甘的火焰,一天到晚一心只想训练变强,直到强得拥有足够复仇的能力。这样的她,并不适合作为一个孩子的养育和教育者。
她想了一阵,抬脚朝老朋友走过去,想面对面详细谈谈这个问题。
花豹,也就是乔安娜,则把安吉拉的主动靠近当成了默许,如释重负地站起身。
担心再待下去会被愈发强烈的不舍和眷恋打败,临时反悔把小朋友抢走,她甚至不敢多看丹一眼,咬着牙跳下围墙,把慌乱的呼唤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钻进茫茫夜色之中。
早先为了哄丹出来,乔安娜说的是带他找吃的。就跟兄姐一样,母亲说的话,丹小朋友从不怀疑,即使是被独自丢在陌生的地方,他也觉得是觅食途中遇上危险,母亲逃走而他没跟上。
他迷茫、困惑而又无助,匆匆忙忙扒着对自己而言有些高的石墙往上蹦,过长的指甲别断在石头的缝隙里,疼得他不得不松了手,落回地上。
逃跑失败,又恰逢身后传来脚步,他立刻捂着痛处飞快转身,贴着墙根,警惕地望向靠近的女人。
这个人——这个人他见过!
丹皱起鼻子,从喉咙里挤出威胁的咆哮:“你走开!我不喜欢你!”
当然,落在人类耳朵里,这就是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乔安娜离开,几个还在观望的男性志愿者也敢靠近了,一个人身先士卒,趁丹只顾着瞪安吉拉,一把攥住他细瘦的手臂,将他拖进怀里,拦腰抱起。
男性的力量和主动性使得这一连串动作相当迅捷且坚决,丹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拼了命地踢打、扭动挣扎,又在横过来的手臂上“吭哧”重咬了一口。
饶是皮糙肉厚的男人也疼得吸了口气,半是吐槽半是埋怨地说了句“小崽子咬人还真挺疼的”,把丹的小身子夹在胳膊下面,空出另一只手,捏住丹的两颊,强行让丹松嘴,把自己的小臂从丹牙下拯救出去。
接着,他一手握住丹的两个手腕,一手抓住两个脚腕,小朋友就跟被绳子捆住差不多,如何弹跳都挣扎不开了。
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丹向四周围着的同伴们展示了一圈,又征求安吉拉的意见:“怎么处理?”
因为姿势变化,有什么东西从小朋友胸前滑了下来,挂在脖子上晃荡晃荡,然后终于被甩脱了,掉到地上。
安吉拉原以为是男孩身上的污垢太厚,以至于搓出泥条了,但光打在地上,那东西竟隐约有点不起眼的反光,这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把它捡起来,放在手心,搓着上面不知道糊了几层的泥巴。泥巴壳子被抠掉,露出下面银亮的挂坠。
D……A……N……
安吉拉辨别着花体的字母,挨个拼出来,接着便诧异地挑起了眉。
“丹?你的名字?”她问被动倒挂着的男孩。
她的疑问自然没有得到回答。
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对目所能及的每个人怒目相向,喉咙里滚动着听不懂的咕哝,还不时空咬两下,牙齿磕得“咔咔”直响,显然只要有谁不长眼把手或者其他部位伸到他面前,必定会遭到他狠狠的一口。
安吉拉盯着宛如一只真正的小动物的孩子看了一会,轻叹了口气,说:“找个房间把他关起来,让他先冷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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