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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为前病患治伤时跟对方混得熟了,安吉拉也还是难免有些紧张,眼睛紧紧盯着戴了项圈的母花豹,脊背僵硬,手脚发凉。
    曾经隔着笼子摸过乔安娜爪子的女兽医都这样,就更别说从未跟乔安娜有过亲密接触的两个男人了。男志愿者端着枪落后半步跟着安吉拉,纳尔森则拉着丹走在安吉拉旁边,两人额头上冒着汗,走路姿势都开始别扭了。
    再看另一边的乔安娜,她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去——她也紧张!
    留在车边的向导已经架好了枪,男志愿者手上还端着一把,枪械方面她实属外行,麻醉|枪和实弹枪在她眼里都长得一样,被两把枪指着,换了谁都轻松不起来。
    她只能克制着一颗焦躁的心,坐到地上,管住自己不断往人类养子身上瞥的视线,低头塌肩,把嘴闭得严丝合缝,竭力做出无意攻击的姿态,最大限度地防止男志愿者或者向导一不小心手一抖,给她身上添两个不该有的窟窿。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三大一小四个人终于走到了乔安娜跟前十几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丹终于放弃了跟桎梏着自己的不知名力量的抗争,期待地对乔安娜伸出小手,第无数次喊:“妈咪!”
    乔安娜既紧张又兴奋,她知道在人类的认知里,食肉猛兽出现这两种情绪,基本相当于随时会发动攻击,所以她只能尽力克制,不显露出分毫。
    她的表情动作都管理得足够到位,尾巴却有独立的想法,完全不听她使唤,一个劲地左摆右晃,尾尖像是上岸的活鱼一样活泼弹动。
    人类应该不懂‘尾语’的含义吧?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乔安娜这么祈祷。
    很遗憾,她的期望落空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指出她破绽的并不是常年与动物们亲密接触的安吉拉医生,而是纳尔森。
    纳尔森牢牢抓着丹的马甲,把小朋友限制在自己腿边可控的一片区域内,不让他再前进哪怕一步。
    丹喉咙里滚动着模糊的音节,执着地朝乔安娜伸着手,满脸期待,蓝灰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安吉拉这些天来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光是看着,她都不禁替他着急起来了。
    她一点都不担心母花豹会伤害丹,毕竟三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是对方亲自把这孩子送到了他们据点门口。虽然不清楚母豹是如何从那群野犬身边掳走孩子的,但当初母豹大有机会可以直接咬死孩子吃掉,而母豹没有,这说明母豹并无心伤害孩子。
    再看丹对母豹的亲近态度,当初的送还路上,一定受到了很友善的对待。
    丹小朋友迫切希望团聚,怎奈临时监护人迟迟不松手,安吉拉等了一阵,不见进展,扭头向纳尔森递了个征询的眼神:“纳尔森?”
    “现在还不行。”纳尔森说,“她太激动了,可能会误伤丹。”
    乔安娜忍不住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纳尔森一眼。
    不得不说,这男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对丹安危的重视程度,让她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四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乔安娜身上,她的视线自然被纳尔森接收到了。
    纳尔森眨眨眼睛,一愣。
    他实际上是一名正在攻读动物行为学博士学位的研究生,就读相关专业近十年来,见过的动物没有上千也有数百,然而他之前从没在哪个动物身上看到过如此……灵动且人性化的眼神。
    忽略猫科动物专属的竖瞳和眸色,跟人的眼睛竟没什么区别。
    他忙推了推眼镜,定睛再看,那只母花豹又把脑袋垂了下去,就好像从没有抬过头看过他。
    眼花?错觉?他心里直犯嘀咕,却也无从求证。
    无论其他人(和豹)怎么想,纳尔森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一直等到乔安娜耗光了热情和体力,实在激动不动、只想不管不顾倒头就睡了,他才认为时机成熟了。
    其实真要为丹着想,他们就不该带着他来这一趟,不在笼子里的猛兽总归是不确定因素,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他们也承担不起。
    可小朋友一直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抵触,抗拒与文明社会的成年人们交流,只会发出某些奇怪的动物叫声,他们没有办法,不得不寻找原因,希望能解开小朋友的心结。
    来都来了,硬着头皮试试看吧。
    纳尔森无奈地想着,在丹的马甲背后栓了根绳子,松开了手。
    几个成年人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各自严阵以待,只要情况不对,他们立刻就会做出应对。
    没了束缚,丹撒腿就冲到了乔安娜跟前,一把搂住了乔安娜的脖子。
    久别重逢的喜悦之后,是患得患失的恐惧。他这一抱差不多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仿佛只要一松点劲,乔安娜就会凭空消失了似的。
    成年人们看着他细瘦的小手臂使力再使力,深深嵌进花豹金黄色的皮毛里,不夸张的说,他们都有些担心那只花豹被当场勒死。
    ……不对,还是先担心小朋友的胳膊吧,家猫在感到不舒服时都会暴躁地朝抱着自己的主人挠上一爪子,更别说比家猫大了这么多倍的花豹了。
    所幸,他们预想的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
    在他们采取救援行动的前一秒,他们看见,花豹艰难地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埋在胸口的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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