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么听着,乔安娜都觉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被抄掉老家之后,盗猎者们选择了撤离,表面上是投降了,但其实并未放弃。各种蛛丝马迹表明,他们分散成了更小的小组,三两成群,借着茂盛草木的天然掩护跟护林员和志愿者们打起了游击战。
虽然主要目标是幼崽,但发财的路径固然越多越好,只要有机可趁,他们同样会对成年动物下手。
所以安吉拉和其他志愿者们才提心吊胆,生怕外出的纳尔森和乔安娜会碰见四处游荡的盗猎者,遭到生命的威胁。
乔安娜能理解安吉拉对她的安全的担忧,然而,她不会按照安吉拉的嘱咐留下。
相比自身的安危,她更担心她的孩子们,和孩子的孩子们。
在窗外旁听完据点的会议、大致了解了情况,乔安娜毫不犹豫,拔腿就往外走。
据点的志愿者跟她有了感情,当然不可能放任她置身于未知的危险中,很快追上来,七嘴八舌地制止、劝阻,希望她留在据点暂避锋芒,等警报解除再出门。
乔安娜看了他们一眼,从他们旁边绕过,固执地走着自己的路。
大家不知道她记挂着还在外面的儿女,只当她是没有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性,锲而不舍地驱车跟在她屁股后面,苦口婆心地游说着。
乔安娜置若罔闻,一意孤行,从耳朵到尾巴尖都写满了无声的抗拒和回绝。
走出一段路,她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巨响,后腿一痛继而一凉,似曾相识的酸软弥漫开来。
她一寸寸回过头,视线顺着腿上扎着的麻醉针,看到了端着枪指着她的金发女兽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安吉拉漂亮的蓝眼睛里带着忧愁和歉意,轻声说:“抱歉……可你必须留下。”
乔安娜很想大声抗议:我就一花豹,又不能抄着枪去跟盗猎者干架!至于吗?至于吗?!
可惜她不会说人话,也抗不过霸道的麻醉药性,很快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乔安娜发现自己被关进了笼子里。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晃了晃脑袋,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艰难地动着脑筋,花了好一阵,才好不容易记起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事。
——安吉拉!居然!开枪打她!
好气哦!她再也不相信塑料姐妹情了!
乔安娜决定记仇,在看见熟悉的身影走进后院时,立刻气鼓鼓地转身面壁,留给对方一个愤怒的背影。
安吉拉不可能看不出她在生气,在笼子跟前站定,再次道歉,又解释了几句前因后果。
道理乔安娜都懂,可理智跟情感是两码事,不亲眼确认孩子们的安全,她这颗老母亲的心是落不回肚子里了。
这种情况下,即使初衷是为了她好,也是不合时宜的滥好心。她现在只恨自己掉以轻心,没提前想到除了口头阻止和强行拦路,人类还掌握着更强制、更不可违抗的挽留手段。
见乔安娜始终不给回应,安吉拉也沉默了。
半晌,她叹了口气,声音低落下去:“我已经失去了他,不能再失去你了。”
乔安娜耳尖一抖,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想起了这个‘他’指的是谁。
她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的一下泄了气。
她扭头去看安吉拉,安吉拉却已经站起身,蹒跚着离开了。
回忆起逝去故人的伤感与怀念持续了大半天,第二天清晨时,乔安娜听见顺着风遥遥传来的陌生狮吼,思绪又被忧虑重新攻占了。
冒险也好,什么也罢,她还是想回去看看孩子们!
她在笼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拼尽毕生的智慧,冥思苦想着脱身的方法。
然后她发现,她……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先受了枪伤被据点救助时,她也曾尝试过自行越狱,那时她花了足足一夜的时间,才把笼门的插销折腾到几近打开。时隔这么久,据点的笼子更新换代,插销也进行了改良,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个卡扣,彻底杜绝了从笼内开锁的可能性。
除非有人能帮忙把插销从外面打开,否则她是离不开这个笼子的了。
想到这,乔安娜正好看见纳尔森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一跃而起,用力敲打着笼子,折腾出响亮的动静。
纳尔森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贴在院墙上,谨慎地打量她一阵,终于接收到了她的眼神暗示:“你有事?……有事找我?”
乔安娜热切地望着纳尔森,用前爪拍了拍笼门。
所幸三四个月的苦没有白吃,作为搭档的默契犹在,纳尔森顺利对上了她的脑电波,又问:“你想让我帮你开门?”
乔安娜欣喜若狂,原地转了两圈,以表达自己的喜悦和迫不及待。
她万万想不到,会听到纳尔森答:“不行。”
“你听到安吉拉他们说的了,外面现在很危险,盗猎者都是没有人性的亡命之徒,他们可不会管什么保护自然和科学研究,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漂亮的皮草。”纳尔森摇着手指,语重心长地絮絮叨叨,“我知道失去自由很难受,但你得忍忍,我这不是陪你一块禁足了嘛……”
他还在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乔安娜却无心细听,郁郁地瞪着他,怨愤几乎要从眼里满溢出来:你有难的时候我帮你,我有难的时候你跟我讲大道理?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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