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一秒还在快乐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哼着歌抹香香,下一秒就出现在吴市郊区芦苇荡里。
夜晚的冷风刺骨地吹到她的身上,姜黎裹紧了身上的小浴袍,抬手挤了挤还往下滴水地头发丝。
她冻得一个哆嗦,光着脚走在能盖过脚面的雪地里。
真是见了鬼了,她颤抖着双唇怒骂出声,明明她才回现实世界一个月而已,为什么这里就已经从春季变成冬季了?
还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到哪里找夏舜柯?
她浴袍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摸出了一个亮白色的小铁片,上面钢印着两个字。
这个东西怎么跟来了?
姜黎一时间想不明白,整个人都要冻僵了,她硬着头皮光着脚走在冻脚的雪地上,每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哆嗦,终于在湿地公园荒废的警卫室里找到了一个紧急报警电话。
有困难的时候要找警-察不是吗?她打着哆嗦拨打了110的电话。
救命,她要冻死了!
夏舜柯接到江湖区派出所深夜打来的电话时第一反应是接到了诈骗电话,直到对面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猛得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您说谁?”
“一个叫姜黎的说是和家里人闹了别扭从家里跑了出来,现在在我们这儿,她说您是她的朋友?”
“这个人你认识吗?认识的话你来一趟。”
夏舜柯沉默着听着电话那头的身影,无声地套上外套:“好的,我明白了,我马上到!”
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抬眼看头顶耀眼清冷的莹白色月亮,冷风刮来,他不受控制地低咳两声。
是他没听错对吧?
电话里的那人说的是——姜黎?
姜黎,这个名字上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了?
是在三年前的一个梦境里,一个自称系统的家伙跳出来问他对姜黎的“任务工作”感到满意,他是不满意的,因为说了满意,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还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姜黎回来。
系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追问他确定吗?
他的回答是:“确定。”
然后一晃三年,他都要以为那场和所谓系统的对话真的是梦境了,甚至已经收敛了自己对那人能回来的过高期望。
甚至有一天,他猛得醒来,往着头顶的天花板,他问自己:那个叫“姜黎”是真的存在的吗?
难道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
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对黄姚渝的愧疚,让他自己骗自己她还是活着的,让他一厢情愿地在记忆里把邹星彤和黄姚渝画上了等号。
是不是也是出于愧疚,他还把曾经那个绑匪的事也推到这个“不曾出现”过的人身上,好像责怪这个一次次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又轰轰烈烈离开的人;恼恨这个欺瞒过他的人,能让他心理过得去一点?
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癔症,妄想出了一个叫“姜黎”的人,还爱上了她。
可三年后的这通电话告诉他:她真的存在的!
她是真的存在的!
他的血液在血管里汹涌地流淌,一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的手都在颤抖,这让他根本不敢自己开车去派出所,只能叫醒自己的秘书送他去。
秘书来时还狂打着哈欠:“夏总,怎么了?”
夏舜柯强行按下激动得颤抖的手:“晚上突然叫你过来确实麻烦了,可是我实在开不了车了,抱歉,明天给你加工资,现在送我去江湖区江湖派-出-所一趟吧。”
越是激动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他不想逞能,用这双激动的手去开车,毕竟雪夜路滑,去见她的路漫漫长,抵了三个年头的等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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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尴尬地裹着警-察大叔递来的厚羽绒服,捧着一杯热水瑟瑟发抖地烤着电暖炉。
“你们这些小姑娘啊!”警-察大叔摇摇头,责怪道,“遇到什么事不好好和家里人协商解决,这么冷的天连衣服都不多穿一件就离家出走。”
“生了病,受了罪,开心了吗?”
大厅的玻璃门猛得被人推开,一个瘦削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左右看了一遍,目光停留在头发还湿漉漉的姜黎身上。
他的步子一滞,不敢确定的目光仔仔细细地落在姜黎脸上。
“夏、夏舜柯!”姜黎小声唤他。
夏舜柯下意识上前一步,步子却生硬地顿住,他死死地盯着姜黎这张和郭大强、黄姚渝、邹星彤一丁点相似之处的面庞。
人到面前,他却不敢认了。
他打了个寒颤,鼻尖是冻的紫,眼尾是隐隐约约的红。
“姜黎?”夏舜柯问。
姜黎埋下头小小声道:“是我。”
夏舜柯忽然笑了,眼角细微的皱纹微微展开,眉宇那抹悲天悯人的温柔化开,绽放出一个极其艳丽的笑。
“真好。”他喟叹道。
真好。
你是真实存在过的人。
真好。
你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
他上前一步猛得把她搂进怀里,嗅着她发丝湿漉漉的洗发水和警-察大叔借的羽绒服上淡淡的烟草味,死死地箍住她。
姜黎犹豫了一下,在警-察大叔看戏的眼神中伸手环抱夏舜柯的腰,声音闷闷的:“我、我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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