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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明黄色的纱帐从高高的天窗垂到地上,殿外的风飘过沉木地板掀起纱帐,露出塌上少女明媚娇艳的五官。
内侍宦官头发花白,步伐沉稳,端上来一碗极为清透的燕窝,低着头恭敬道:“公主,这是幽州今年新贡的燕窝,御膳房专门为您做的,尝尝吧。”
燕窝很稀有,不过在皇宫不算特别稀罕之物,得宠的嫔妃还是能吃上一些的。可幽州燕窝不同,它是血燕结成的,且每年只结巢一次,尤其珍贵。
今年的幽州燕窝,就连贵妃宫里都没送去过,便径直先到了公主面前。
凌霓珠扫了一眼,浑不在意,语气轻快:“谢公公,先放下吧。”
山珍海味吃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待人走后,凌霓珠才转向龙榻上的人,他年逾四十,成熟稳重,浑身散发着天子的王霸之气。
皇帝慈爱地看着她,将手中金澄澄的名册递到她面前:“珠儿,这是今年春试中举的名单,你瞧瞧。”
凌霓珠并不接过,她挽住男人的手臂,撒娇道:“父皇总给儿臣看这些,是不是不想要儿臣呆在您身边了?定是嫌儿臣烦了!”
皇帝哈哈一笑,声音很温和:“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你虽是公主,也不能例外呀。”
他指指花名册:“这些可都是天下最年轻有为的男子,下个月殿试,你便能见到了,到时候看看,可有喜欢的?”
凌霓珠噘嘴,历年殿试她都躲在父皇的屏风后偷偷看,她与父皇说好了,看上哪个,就封哪个做探花,不为别的,“探花”如其名,除了要有真才实学,更重要的是相貌端正,要非常英俊才行。
历代公主,倒不一定看得上状元和榜眼,可总能心悦探花,常常将其招为驸马。天下男子,对于探花的钦羡,绝不亚于榜首状元。
凌霓珠出身皇家,漂亮的男子见得太多了,这几次殿试,她没一个瞧上眼的,常常看着看着,就开始玩自己的香包,有一次还无聊到睡着了,众举人正在大殿上答题,就听见龙椅背后有人在打呼噜。
搞得皇帝非常尴尬。
凌霓珠眼光实在太高,那扇屏风便一直摆着,没撤下来过。
她可早就不抱希望了。
“哼,便是少年英才又怎样?”凌霓珠双手叉腰,“儿臣要嫁自然是嫁最好的,绝不将就!”
“珠儿说的对,只是……”皇帝故作忧愁,“朕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外孙啊……”
就连戚无命和季护龙这两个死对头都定好儿女婚事了,他身为天子,却还没给自家女儿找到乘龙快婿,连抱外孙说不定都要比他们晚,真是愁人。
凌霓珠脸一红:“父皇只会打趣儿臣!儿臣不理你了!”
说完,踏上镶着东珠的绣鞋,提起裙子跑出殿外,只留下皇帝哈哈大笑的声音。
他笑着看名册,指腹在学子们的名字上划过。十万学子中挑出不足百人,真可谓万里挑一,个个都是官宦后备役。才学自然都是出类拔萃,就是不知道……
这一批里有没有长得好看的?
他放下名册,自嘲地摇摇头,光是好看哪儿行啊,还得是,特别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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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
小丫鬟今天累了一整天,金陵许多达官显贵都来了,全是贺喜九少爷的。
她想起九少爷面对众人的样子,很是钦佩,平时看着弱不禁风,吹两下就要倒了似的,今日却支撑了那么久,丝毫没有显出疲态。
那气势,是种清秀的矜贵,非常诱人。
这不是她一个人觉得,那些官家女儿,看少爷一眼脸就红红的,偏过头去故作姿态,也非常说明问题。
九少爷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小话本里的一种花儿,带着毒的,还染着几分艳色,在黑夜里滋长,看一眼就要沦陷。
小丫鬟算了算时间,到门口去掌灯。却看见二小姐站在门口,门外同样站着个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她曾经见过,尤其是最近,总在季府门口晃悠。
季越音刚准备入睡就被叫出来了,因此头发并没有扎起来,而是随意束了一下。夜色打下来,有种慵懒的气息。
她轻咳两声,努力找话题的样子,简直比看武学秘籍还要痛苦。
“听说你春试中了第一名,恭喜你啊!”
石丞落淡淡一笑:“谢谢师姐。”
他站在黑暗之中,只有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地上的影子宽宽大大的,像块大石头压在他身后。
季越音呵呵笑了一下,揉揉眼睛:“这么晚了,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石丞落怔了一下,背后的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使劲捏了捏,发出纸张清脆的响声。
他温声道:“我想问,师姐去琼林宴吗?”
琼林宴是给考上的学子准备的宴会,由朝廷主办。为表示祝贺,每位学子可以带一名亲眷好友共同参加,是金陵的一大盛事。
季越音挠挠头:“我应该不去吧,虽然九弟考上了,估计他不会带我,倒是可能带八妹去。”
石丞落点点头,欲言又止,一张脸显得更冷漠无情了。
他终于开口:“若是师姐愿意,我可以带师姐去。”
季越音:“……”
她有些惊讶,石丞落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别因为我浪费一个名额,你还是带身边重要的人去吧,比如你兄弟姐妹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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