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会儿,走到柜子旁,从小箱子里拿出一个缝的七扭八歪的小香包,也是鲜艳俗气的颜色,他把它轻轻挂到床头,小香包一跃成为整个屋子里最跳脱的宝贝。
小香包出了柜子,终于找到释放余热的新天地,不遗余力地散发着浑身的香气,是柠花的味道,酸酸甜甜的,一闻就记得住。
这可是他用御赐的香囊“换”来的。
季子星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他其实一直休息得不大好,从小睡得很轻,一点响动他就能立即醒来。
这段时间越来越忙,白日里全靠体力撑着。想要好好休息,一躺下脑子里就不断回想白天的案子,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要很久才睡得着。
此时床帘有温柔的鹅黄光亮透进来,柠花的酸甜淡淡飘入鼻腔。季子星忽然觉得困意翻涌,薄薄的眼皮盖上,一阵安心,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丑时,夜市已经陆陆续续散了,街边的小茶馆也纷纷打烊。
戚行肆蹲在石狮子旁,看见最后一个卖糖糕的女人也推着小车走了,边走还边喊他:“快回家吧,街上都没人咯!”
戚行肆揉揉发酸的小腿,走到桥上。
夜晚的湖很美,只因着湖面飘过成百上千盏花灯,通天的亮光照亮了整座金陵。
他静静地看着,花灯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飘走,形态各异。都是些成群结队来夜市嬉闹的人点着的,许一个心愿,写在花灯里,再把它放在水中,漂得越远,说明愿望越容易实现。
有亲人,有朋友,还有许多未婚少男少女,花灯要一起放才最好,福气更高。
少年的脸被花灯里的小烛照亮,脸上却没有暖意。半晌,他自嘲地勾勾嘴角,转身到一旁准备收摊的阿婆那里买了一盏灯。
阿婆笑笑:“要买哪个?”
戚行肆弯下腰,绣着银鹤的束袖在一堆花灯里挑挑拣拣,选出一个兔子形状的来。
他看了看:“这个吧。”
阿婆笑得慈祥:“为给心上人的?”
她抬眼看他,走街串巷大半辈子,她看人很准。面前的少年虽然穿戴简单,可身上的东西样样昂贵,短靴那样干净,是完全不用劳作的象征。
他两条长腿笔直,身姿纤长有劲,黑发飞扬,打一眼就知道是哪家不羁的高门贵公子,许是刚和心上人分别。
她递过一支笔:“放湖灯,要许愿的,你写上去吧!”
戚行肆没接,他弯弯唇角:“不用了。”
然后掏钱给她:“谢谢阿婆。”
他走到湖边,点着了灯芯,把它放到了水面。
小小一盏兔子灯,独自漂荡着,晃晃悠悠往湖心去。
戚行肆直起身,看着各色花灯明明灭灭。初秋微凉的风吹在脸上,他的那盏兔子灯,也已经湮没进灯海,不见了踪影。
第59章 石少爷做过我先生,该去……
程府东院, 几个小姐正边吃月饼,品花酒,一边说说话。
“姐姐, 姐夫今日怎么不来找你?”穿着粉褂的小丫头眨眨眼。
程姒垂眼,独自吃了一口点心:“别瞎叫,我们还未成亲。”
又道:“他今日很忙, 吏部这几日事多……没时间来陪我。”
小丫头笑道:“你们已经定了亲,成亲是早晚的事, 早叫晚叫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姐夫没空, 姐姐就叫我们来, 咱们在一块就不怕无聊了。”
程姒脸上飞过一抹霞红。
今日石丞落说还有事忙, 就不便陪她了。其实她心里有些难过, 自从定亲了,他们也很少见面, 他总是很忙很忙,就连约她出去赏花的时间都不曾有。
她放下身段找他, 也总是被各种理由推拒,次数多了, 她也不愿折那面子, 若传出去了,实在丢人。
她心思敏感, 心想他是没时间,还是不想有时间?
她问了他身边的人, 那侍卫也说他的确是非常忙碌。她不甘心,又塞了点银子,问石丞落有没有背着她,去找别的女人?
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还未成亲,就已经想要把手伸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的一切她都迫切地想知道。
那侍卫赶紧摇头,说:“我家少爷向来如此,不过他看着冷冰冰的,其实人很好。”
程姒这才放心。
想想也是,他那般阴郁冷漠,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会在心里藏人的男人。
而且她已经是金陵才女,多少人想要求娶,她看都不看一眼。若石丞落的心另有所属,那女人一定比她好不知道多少倍,才艺精绝。她一个个数,金陵的官家女儿里,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人。
若是有,她早就知道了。
.
转眼就快要到年关,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女儿们纷纷脱下了衬裙,换上薄棉衣,绣鞋里也垫了厚重的毛料,走起来才温暖舒适。
丫鬟给迟惊鹿看了府里新买的短靴,她是镇北大将军的女儿,自然不用普通的毛料,而是穿着细绒羊皮小靴,白色的,保暖又美观,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起。
新买的几双也都不错,迟惊鹿让她帮着自己穿上试试,合适的话就都留下了。
丫鬟认真给她穿着,笑道:“八小姐的确是长高了,这些鞋恐怕都不合脚了。”
迟惊鹿低头一看,的确是这样,这些鞋都按照去年的大小,再宽长了一点买的,竟然还有些挤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