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为表体恤下属,萧励还是冲已然惊呆的齐辂问了一句:“爱卿可有为难之处?”
齐辂心口怦怦跳动,微微敛眸行礼,遮掩眸中惊喜之色,缓缓应:“微臣定不负圣命。”
可真是擅长排忧解难的好臣子!萧励一颗心落到实处,喜形于色,因科举案生出的愤怒也消散不少。
回府后,萧青鸾赶忙命林嬷嬷带着茜桃、翠翘收拾箱笼,眉飞色舞,一脸欢喜。
“嬷嬷就留在京城照看,让茜桃、翠翘跟我去就成。”
“可是,公主第一次离京,人生地不熟,她们年纪小没经过事,不跟着,老奴不放心啊。”林嬷嬷急急出声。
“正是没经过事,才带她们出去见识一番,怎能总让嬷嬷受累?”萧青鸾把林嬷嬷按入圈椅坐下,哄道,“有暗卫保护,皇兄还特意命监察御史看管本宫,本宫定不会胡来,嬷嬷安心便是。”
终于把人哄好,萧青鸾走出寝屋,迎面碰上翠翘。
“公主,流言之事,奴婢打听清楚了,散布谣言之人已扣在门房处,公主可要见见?”翠翘说的,是齐漪被人污蔑清白之事。
萧青鸾只愣然一瞬,便想起来,上前两步,自花篮中捏起一根嫩草,逗着廊下金丝笼中的百灵鸟:“什么人造的谣?同齐家有仇吗?”
“有仇倒是没听说,只不过,那婆子住在一位女医隔壁,两人平日交好,入夜女医被请去齐府后宅,回来时手里多了百两纹银。”
夜里,齐府内宅,还收了不菲的银子?
萧青鸾动作一滞,葱指捏住的嫩草不经意被小百灵啄了去。
见状,翠翘继续道:“婆子悄悄看到,就向女医打听,女医想着平素关系好,一时没忍住,把齐府小姐失了清白之事说漏嘴。她叮嘱婆子不外传,婆子要分她的银子,女医不肯给,婆子心里有气,就把这事儿传扬出去,想给女医招祸。”
真有人失了清白?
翠翘方才还说是谣言,可见此人不是齐漪,齐家待字闺中的小姐,除了齐漪,便只有谢冰若。
而谢冰若,已被安置在细柳巷。
萧青鸾心口莫名一紧,莫非是齐辂对谢冰若情难自禁?她凤眸微颤,脑中蓦然浮现从前欢好情景,又猛地摇头,抛掉纷乱思绪。
面对真正喜欢之人,他会难以自持吗?
她手扶朱漆立柱,缓缓倚着美人靠坐下,身上艳丽的胭脂红罗裙铺散又垂落美人靠边,轻柔随风。
“是齐府哪位小姐?”萧青鸾淡淡问。
翠翘察觉到主子心情骤然低落,很不明白,可她还是如实回应:“搬至细柳巷的那位谢姑娘。”
真的是谢冰若。
齐辂究竟有多念着她?连成亲也等不及吗?
失了体统,所以齐夫人着恼,把人搬出来,齐辂给安置在细柳巷?
思量间,又听翠翘道:“谢姑娘出身低微,眼界倒是不低,公主可知她委身之人是谁?”
还能是谁?谢冰若只同齐辂有婚约,满心满眼也只有齐辂。
“谁?”萧青鸾状若无意,轻描淡写问。
“睿王。”翠翘想起侍卫禀的话,掩唇轻笑,“还是那位谢姑娘自己去城外别庄,故意同睿王邂逅。”
“什么?”萧青鸾猛然抬眸,不可思议地凝望翠翘。
竟然是睿王,不是齐辂?
所以,从前齐辂对不起她,如今他的未婚妻爬上了睿王兄床榻?
嗬,这才是弘仁大师口中说的,前世之因,后世之果吧。
唇角刚翘起些许,萧青鸾神色忽而呆滞,那她曾抢夺别人的夫君,今生也会有人来抢她的?
眸光扫过宫檐上灿金的琉璃瓦,萧青鸾笑得眉眼弯弯,若有人能从她手中抢夺什么,她倒是很期待。
“把婆子和女医一并送去顺天府,记得让张大人贴告示替齐漪正名。”
走出宫门,齐辂并未回翰林院,也未去礼部,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然站在长公主府外。
她可知道,他便是新任监察御史?若知晓,她还愿不愿意与他同行?
齐辂很想亲口问她,哪怕听到她不愿,能同她说两句话也好。
“齐辂求见长公主,劳烦通禀。”
他身着浅绯色五品常服,锦带束腰,气度卓然,门口侍卫略略打量,便差人进去通禀。
“不见。”萧青鸾断然拒绝。
谢冰若跟了睿王,他才想起来找她?这算什么?
被拒绝,齐辂并不太意外,倒也没多等,淡然离去。
隔日,齐府大少夫人欢欢喜喜带齐漪出门挑衣衫首饰,缝熟人便夸赞长公主如何英明。
很快,全京城都知道,给齐家丢脸的,不是齐漪,是寄居在齐府的一位庶出表小姐,苦缠探花郎不成,转而勾上睿王爷,听说还在等睿王妃松口,允她以侧妃身份入府。
侧妃的名讳,可入皇家玉牒!
翠翘笑嘻嘻进来回禀,说百姓们都在夸长公主英明神武,明察秋毫。
闻言,萧青鸾忍俊不禁,放下手中桃瓣形茶则,笑道:“不骂本宫张扬跋扈了?”
二人正说笑,茜桃匆匆进来:“公主,齐大人在外求见。”
萧青鸾面上笑意淡化些许,摆摆手:“本宫没空,不见。”
府门外,齐辂得到回应,眸光落在手中锦盒上,指骨收紧,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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