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梳香气清浅,萦绕鼻端,萧青鸾脑中蓦地浮现出,昨夜他握住她的手,替她梳发的情形,心口忽而一跳,手背发烫。
她指尖微颤,啪地一下,把沉香木梳重重放回妆台。
看也没敢看镜中自己的脸色,萧青鸾匆匆起身,爬到跋步床里,胡乱拉扯榻边羊脂玉钩,任软帐轻柔垂拢。
将周身藏入如烟似雾的软帐中,这样,便没人能看到她此刻的慌乱与窘迫。
明月珠光辉幽然,洒入软帐,如薄薄月光。
萧青鸾侧过身子,面朝里,无意中被腰间系带硌了一下。
轻轻整了整寝衣,萧青鸾垂眸望一眼腰侧位置,想起昨夜,他擒住她手腕,扯开她腰侧系带的情形。
忽而,她羞愤地夹紧双腿,将面颊深深埋进薄毯中。
隔绝明月珠的辉光,却被薄毯捂得又闷又热。
体内窜起一簇无处安放的火苗,怎么也压不下去,一点一点烧起来,越烧越旺,直至灼得她足尖也蜷起。
好不容易睡着,萧青鸾却又做了一场逃不开的梦。
梦中齐辂把话本摊开在她面前,迫得她一面看着话本上羞人的描述,一面承受他极其放肆的招惹。
更让人羞愤的是,暖黄宫灯摇曳,将他们的身影胡乱投在琉璃屏风上。
半透明的屏风那边,映着陆修端直的侧影。
他竟然当着陆修的面……
极度的羞耻中,萧青鸾臻首深埋他心口,恨不能在荒唐的欢海中死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她周身沁着一层细汗,微潮的寝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茜桃,备水。”萧青鸾解开寝衣系带,赤着雪足,朝盥室走去。
茜桃把浴桶灌满水,看着萧青鸾窈窕的身子没入水中,终于忍不住问:“公主昨夜很热吗?”
怎么她和翠翘没觉得热,莫非是公主寝屋朝阳的缘故,格外热些?
闻言,萧青鸾脑中再度想起梦中靡丽的画面,水声微响,她轻哼一声,背过身去:“替本宫把头发也洗洗。”
膳房出了新点心,味道不错,萧青鸾特意吩咐多备两碟,她趁热带进宫,给薛皇后尝尝。
她入宫时,时辰已不早,却正好赶上薛皇后用早膳。
“好吃。”薛皇后细细用了一块她送来的点心,笑道。
用罢早膳,挽着萧青鸾的手臂,往坤羽宫小花园走,忍不住道:“眼看皇儿要出生了,本宫夜里却睡不踏实,总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青鸾可别笑话我。”
“我才不会,皇嫂身子重,自然该事事随性,不必拘着自己。”萧青鸾见她肚子大得吓人,两名宫婢不停打扇,却还是一额头的汗,只觉女子太过辛苦。
“皇兄有没有日日来陪皇嫂?他若敢不来,我便找他去!”萧青鸾愤愤道。
薛皇后倒是已经习惯,眼皮微敛,神色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唇角却仍是柔和弯起。
极贤惠大度道:“圣上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本宫身子又不方便,他自然要多去其他嫔妃处。”
说完,怕萧青鸾听出她有怨言,侧眸,冲萧青鸾眨眨眼道:“况且,本宫怀着皇儿,身形臃肿,也不想叫他看到我这副模样,你这个小姑娘不懂的。”
萧青鸾是不懂,后宫美人如云,个个需要靠容色才情争宠,可皇嫂是正宫皇后,也需要这般在意容色吗?
陪着薛皇后散散步,见她眉宇间有倦色,萧青鸾便告辞。
心下却很不舒服,转脚便去了前面的紫宸宫。
正好,淑妃在紫宸宫,宫人怕不方便,意图请示萧励后,再放萧青鸾进去。
却被萧青鸾一把推开,殿门打开,她一眼便瞧见,淑妃柔弱无骨地倚在萧励身上,手持银匙,亲手喂他吃酸梅冰粉。
“咳咳。”萧励呛得面色发红,扶起惊慌失措的淑妃,示意她快些出去,才冲萧青鸾无奈道,“皇妹已经长大,到了嫁人的年纪,不该再这般擅闯紫宸宫。”
“所以,皇兄要怪罪臣妹?那你叫人打我板子好了!”萧青鸾走上前,嫌恶地推开剩下半碗冰粉,挑眉望着萧励。
“朕说都说不得,哪敢打你。”萧励摇摇头,扶着微痛的脑仁,整了整衣襟道,“皇妹气冲冲而来,是谁惹了朕的小祖宗?”
“就是皇兄你啊!”萧青鸾瞪了他一眼,眸光掠过那碗刺眼的冰粉,忍不住为薛皇后抱不平,“皇兄既有闲心同淑妃幽会,为何不能去坤羽宫陪陪皇嫂?她身子重,很是辛苦,皇兄怀中却抱着旁的女子。”
“皇妹见过你皇嫂了?她有怨言?”萧励想了想,摇头,“不会,她明白,朕真正在意的是她,你这丫头,未免把你皇嫂想得太小心眼。”
女子怀有身孕,想让夫君陪着,这就是小心眼了?
萧青鸾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萧励,这一刻,她才明白,皇兄除了是最宠爱她的亲人,也是大琞的君王。
即便给了皇后最多的在意和尊荣,他还是可以毫无负担地同别的女子亲近,甚至,还要求皇后大度能容。
枉她贵为长公主,却为昨夜梦境,暗暗羞耻到现在。
萧励见她面色阴晴不定,猜不透小丫头又在想什么,心下把这两日的事想一遍,唯有陆修的出现算是意外。
“定国公府世子陆修找回来,听说昨日皇妹已去探望过,他身子好不好?”萧励说着,又觉得萧青鸾不像是因为陆修的病情生气,再想到她为薛皇后抱不平的话,登时福至心灵,“莫不是皇妹心中已有旁人,见到陆修之后,觉得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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