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已经铸成,余氏哀求他不要拆穿,她只是不愿再令夫人难受,如此也好保护采采。待将来采采大些了,风波已平,没有人会追究通缉的曲先之妻了,她便带采采离府。
听余氏哭诉得肝肠寸断,姬昶一念之仁,答应了她。
姬弢捂着脑袋,道:“这件事太大了,我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所以说,采采她不是我们的妹妹,是弟弟?不,不对,她也不是父亲生的……”
“家主。”
门房寻来,特向他请示。
姬昶道:“何事?”
门房回道:“是益王殿下造访。”
姬嫣霎时扬眸道:“来得好快。益王殿下所为何来?”
门房回话:“益王殿下说,得闻皇上赐婚,前来拜见姬相,有话要谈。旁的,他没有说。”
姬昶抬起了手:“请。”
“是。”
“看来该来的总会来,”姬嫣道,“女儿以为,父亲不能再瞒着母亲了,倘若您真的还顾念夫妻之情,请让她有知情的权力。过去十多年,母亲没有选择,现在真相大白,不论如何,母亲应该知道这一切,让她明白父亲的心意,也让她为自己多年的伤心做一个了断。”
姬昶苦笑。知道女儿呦呦决绝,对太子即是如此,现在连他也终难逃。
“也罢,”姬昶负手而立,“你说得对,该来的总会来,躲不了。”
“怎么办父亲,难道益王殿下对婚事很是满意,这便上门来拜见老丈人了?”唯独姬弢现下头大如斗,“要不,我找太子去,益王殿下最听他二哥的话,找太子想想法,先把这婚事搅黄了啊!”
第50章 磨刀石
玄甲军的兵营矗落于青山碧水环抱间, 自长缨大会后,太子一直居于军帐。听闻姬弢这次慧目识珠,招揽了几个人才, 骁骑营气焰正炽,与玄甲军的战意日益高涨。
但如此踌躇满志的姬弢,最近竟显然是遇见了一桩麻烦事, 不但上太子这里三顾茅庐,还好话说尽。
王修戈伤势未愈,一直深居简出,本不愿见人, 姬弢却极为诚恳,说有要事相求,不然,做个交易也成。
“他又要找孤作甚么交易?”
姬弢做生意向来是狮子开口, 虽然为了姬嫣他心甘情愿被姬弢宰。
樊江道:“姬郎君说, 十万火急。”
王修戈放下手里的兵书残卷, “让他进来。”
姬弢大步流星而入,一进来就赶着樊江等人出去, 只留下自己与王修戈两人好说话,他也就不费那个唇舌:“太子, 我求你件事,让益王赶紧退了这桩婚事。益王殿下最听你的话。”
前不久, 烈帝赐婚益王与姬婼的事, 王修戈也有所耳闻,对此并不意外,“为何。”
姬弢也是没辙,那益王殿下上门拜访了一日, 丝毫没有亲王架子,只一副谦恭谨慎的小辈做派,谈及亲事,害羞非常,但他的口吻透露出的意思,是对采采极为满意的。知道内情的他们吓得不轻,当面不能回绝益王殿下,于是方有了这种馊对策。
妹妹又不喜欢太子殿下,姬弢自己来找王修戈也感到没脸,还是腆着脸不提姬嫣,就仗着自己的分量,看能不能说动太子劝阻益王殿下。
这件事,姬家不能直接抵触抗拒赐婚,唯有益王殿下这边可以使力,不惜姬婼名声代价,这婚也必然是要退的。
姬弢自损八百道:“舍妹年幼无状,配不上益王殿下。”
如此搪塞说辞,王修戈自然不信,回道:“令妹天真率性,冰雪玲珑,况也不是近日成婚,灵经尚且年少,婚期定到了两年之后。”
无论姬弢如何自贬,都被太子堵了回来,将姬婼的坏话说了不少了,半点没撬动太子的意思。
姬弢皱起了眉头,脸色沉了下来,“殿下,当初呦呦和离,采采发下宏愿不入皇家,她性子偏激,易走极端,倘或执意如此,怕不是什么美满姻缘吧。”
王修戈一动不动,食指叩在碧玉玺花汝窑小盏上,袖长的手指轻轻点着瓷盏,从碗中腾出的一缕碧烟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良久没有说话。
姬弢心里没底,想来她的妹妹,对太子而言是个禁忌。他实在不该提,如此有些弄巧成拙了。
“你说得不错,”王修戈蓦然笑了一声,道,“皇家的确不是什么好归宿。不过灵经与孤不同,他身上没什么担子,成婚之后是要到封地去的,远离金陵是非,对他对姬婼都是不坏的选择。孤与他也并非一母所生的兄弟,他虽自幼服从于孤,却也不过是看在孤身为太子,且比他稍加年长的份上,孤没有权利干涉灵经的婚事。”
姬弢愣愣道:“太子,你相信我,这件事成不得……”
王修戈看向他:“成与不成,孤说了不算,圣旨既下——”
“要不,你还有什么要送我妹妹的,我替你送去?”姬弢打断了他的话,闭了闭眼满脸认命状,“给我吧。”
姬弢也没想到,太子竟还真的拿了一块黑不溜秋的磨刀石出来,他瞬间傻了眼,“这……”
王修戈道:“她的刀不够锋利。”
姬弢心头骇然,看向太子略显苍白的脸色,联想到前不久太子被一把匕首捅伤的事,下意识又瞅了两眼太子胸口。他没问呦呦,但是,难道,真的妹妹拿刀捅了太子?
心头是万丈波澜平地起,表面上不动声色,“哦,挺好,我回头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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