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恪瞟了她一眼,戳穿她不走心的甜蜜鬼话:“爷爷倒是愿意与你说说话,可你哪回待得住,不是坐个个把时辰便喊着腿疼脑壳疼,再不就是教博发那臭小子给拐跑了。”
姬嫣暗暗心虚地吐舌。
但说到这人,祖父却是一声她听不懂的长叹,正当她疑惑不解之际,只听见祖父说道:“可惜了。”
姬嫣就更满头雾水了。“可惜什么?”
姬恪没有回答。
从祖父的明华堂退出来,只见院子里有小儿在放纸鸢,风筝飞得高高的,展开了老鹰的羽翼,在风中不断地盘旋。姬嫣定睛一看,原来是三房的小子,她的堂弟,小弄鸣。这个弟弟才七岁,人说三岁看老,他三岁的时候博闻强识,称得上一句神童,谁知越大越不爱读书了,现在就喜欢到处玩,学业也已经止步不前。
姬嫣叉腰看着他放纸鸢,心里想着,要是来阵风给他将风筝线刮断就好了。
一念成谶,谁知道竟真有一股邪风刮了过来,弄鸣惊呼一声,风筝线倒是没断,但手里的摇车却脱手了,那只鹰隼模样的纸鸢顿时失了活气,从高空当中飘落下来,弄鸣急得大哭,几个侍女忙着安慰,给他擦鼻涕,却怎么也哄不好。
一个侍女眼尖发现了姬嫣,求着娘子想想法,姬嫣定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承蒙看得起。”
侍女急得没办法,姬嫣才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好吧,你们在此等候,我给他将纸鸢捡回来。”
真是没法子。三叔就爱惯着,姬嫣丝毫不感到脸红,明明自己才是家里除了姬弢外最捣蛋的那一个,她顺着风筝线来到了一棵老树底下,抬起头一看,正是樱笋好时节,这棵老树的枝干盘虬卧龙,树梢的绿叶繁密如云,连阳光都透不下来,弄鸣的那只纸鸢正好就挂在老树上,姬嫣扯了扯风筝线,扯不动,风筝线缠住了树枝,硬扯只会将纸鸢扯坏。
她也是无奈,幸好还有几分爬树的本领,对阵这棵大树虽然没有战绩,但今天过后应该有了。
姬嫣摩拳擦掌一番,盯准了树上的纸鸢,双手抱住树干,蹭的一下便跳了上去。
安慰着小弄鸣的侍女还没反应过来,娘子居然不见了踪影,吃惊无比,但没见着人,也没有去找,这大娘子在家里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谁也看不住她,滑不留手得像条泥鳅,比大郎君还心眼儿多呢。
姬嫣哪知道帮人捡纸鸢,还被人心里头一通如此编排呢,三下五除二地窜上了树,朝着旁逸斜出的一根粗壮的树枝攀爬了过去,纸鸢挂在树梢上分叉最多的地方,恰巧那地方枝干纤细,姬嫣不敢托大就这么过去,在原地比划了两下,心生一计,她双手抓握住头顶的树枝,脚踩着身下的树枝,试图摇晃身体。树枝抖动得像筛糠,抖了那么十七八下,纸鸢松动了,从树杈子的缝隙间掉了下去。
“成了。”
姬嫣心头一喜,殊不知大难当头,难道是吃胖了?居然将树枝给晃断了,成功的喜悦没能维持住那么一时片刻,人便从空中坠落下去,“啊”地惨叫起来。
这下好了,不用挨爷爷的板子,她的屁股就要摔烂了。
但居然没有落地,而是掉进了一双臂膀的环抱当中,那人抱着她转了个圈,化去了她的下坠之力,竟很快就站稳了,姬嫣猛地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副形制诡异的青铜面具,乍一看还以为见了鬼,吓得手脚一哆嗦,忙推他胸口,那人很快将他放了下来,避嫌一样后退了半步。
“你……你哪里来的?”
姬嫣是姬府的嫡娘子,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但看清楚是个人以后,她的敌意消散了,对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年轻人,比她肯定大不了几岁。他救了自己,让她免除了今晚和红花油的亲密接触,还是她的恩人。
姬嫣立马想到昨天来府上给祖父送药的少年人,她眼睛雪亮:“是你,你是昨天来的那个……”
话音未落,他人蹭地一声飞上了树,姬嫣一愣,只听见身后传来侍女喊着“娘子”的声音,这个戴着诡异青铜面具的少年便消失了踪影。
树梢的绿叶水纹般的晃动了一下,几不可查。姬嫣望着满树的绿叶,略微低落地叹了声,从地面拾起了弄鸣的纸鸢,交到侍女的手上。
侍女诧异地问:“娘子,您适才在与谁说话?”
姬嫣搓了搓手,仰头轻轻瞥了一眼,便道:“哦,没什么,没人,快,快拿了去吧!”
“嗳。”平日里娘子就是奇奇怪怪的,侍女答应着,连忙向姬嫣道谢,便抄起纸鸢向弄鸣请功去了。
不一会儿,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洞后边。
姬嫣叹着气,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看向油绿的树冠:“人走了,你下来吧。”
本以为那人会立即从树梢一跃而下,但实则姬嫣在这里俨然是对着空气叫人,毫无回音。她一愣:“你害羞了?”
“我没有恶意的,大家交个朋友,喝一杯,可好?”兄长说了,对来历不明的人,不要先想着得罪,笑脸相迎,四海之内皆兄弟,没有什么是一杯酒不能解决的。
不过她料定这少年是害羞,戴面具也是为了躲避见人,一不做二不休,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好了,她施展爬树的浑身解数,轻松如猫咪上树,四肢都挂在了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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